楚厭清本是想著裝會兒便醒來的,可誰知,再一睜眼時,日都落了。晏凝淵也一樣,沒“醒”來。
“淵?”楚厭清迷糊的說了個字。晏凝淵也很懶的回了個“嗯”。
然後就有這麼片刻,誰也不曾開口。也應當是誰都不知還要再說什麼,屋內便一下沒了聲。
楚厭清盯著他那雙緊閉著的眸子,有些懷疑自己方才聽錯了。便是用手去戳了戳他的臉,這一戳不就好了?晏凝淵立馬就皺起了眉來。
“不要戳我。”
“那你昨日捏我作甚呢?”楚厭清說完繼續戳了一下。總的晏凝淵是不開口說話了。
楚厭清停了手,但很快,又在晏凝淵的額上落了個吻。晏凝淵都直接怔了,睜開了眸子來。楚厭清是怎麼做到的?
他不知道。
總的現下瞧去,楚厭清還在原來的那個位置。擺著一張笑臉,看著他。
“楚厭清。”
“哎,喚我何事?”楚厭清應得很快,但也一副不正經的模樣。直叫晏凝淵悶不出一個字來。
乾脆就要坐起來了,卻是被楚厭清摁住了手。再瞧去,楚厭清都已經湊過來了,晏凝淵隻覺著這個人現下愈發不像樣了。
撇過頭去,脖頸下又讓楚厭清啃了一口。讓他生疼。
“牙口不錯。”他忍著痛意,又嘲道。楚厭清挑眉看著他,眸子是彎彎的。
又用一隻手捉住那雙冰冷的腕,溫熱的唇貼上了冰涼。將那被褥推開。
他手心的汗水,被那白皙的腕子沾了許多。他的麵上淺露笑意,很淡,但是晏凝淵喜歡瞧。
很喜歡。
“你這雙桃眸,我記下了。這是我最喜歡的晏凝淵。”
他聞言,那雙桃眸又是彎彎的。就是手收不回來,不然他又該捧著楚厭清的臉看了,一瞧,就是好久的。
楚厭清再不做其他,而是伏在了晏凝淵的身上。烏發蹭得晏凝淵癢癢的,但他依舊是將人抱著。
“好冷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晏凝淵稍怔了一下,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一些事。那是塵封已久的記憶。他不想去觸,但他又想跟楚厭清說。
好多好多,輕觸還是會痛的。
“都好久了,其實道與你聽,也無妨。”那雙桃眸一瞬便是空洞許多。
“因何成魔?”楚厭清又像是想要明白,趁著此時,晏凝淵還算乖。問事當也無藏。
那是許多年前,他睡了不知多久。才轉醒。
渾身都是痛的,好像全身都被刀子剜過。像是血肉翻著疼的。
原是萬念俱灰,卻陡生怨恨。在昏死之際,卻有一隻黑蝶子停在他身上。
“害你的,是你最親的人。”眼前一女現,是妖豔至極。蝶子又起,停在她的手上,勾了勾手指,便把晏凝淵提了起來。
浮於空中。
那些蝶子竟鑽進了他身子裡,女人揚笑。
“吾乃魔界第二任尊主,許你留在吾身旁,特賜座下親衛一任。可敢?”
就仿佛要窒息一般,卻還是點了點頭。後來晏凝淵不再會笑,怨氣之大,似乎都化了形。
往後每一次,他都跟在嬋曳身旁。不愛言語,臉色是蒼白的,人又瘦。
惹得嬋曳許多抱怨。
但晏凝淵無所謂,他忽的有些喜歡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了。那些蝶子還是會聽嬋曳的話,每至夜深時,他就會被疼痛磨得睡不下去。
嬋曳喜歡抱著一些長得極其妖豔的魔,在座上冷眼瞧著晏凝淵。因為他是神,她又恨極了神。
且,晏凝淵生成這般,卻不願委身當她眾多男寵的其中之。她當然心存了芥蒂,但帶著許多玩心。
終於將人折磨得不再動彈,她才讓人把青衣拖下去。挑著身旁男人的下頜,肆意的笑著。
再來便是嬋曳與眾商討,要屠人間,與天界抗衡。晏凝淵將她的話都聽了進去,麵上已經不知是何神情。
總的手也是攥著的,不一會兒又是鬆了。
“眾位,可還有話?”嬋曳倨傲的看著底下那一群魔,露出的笑輕蔑。這是她慣有的神情。
眾人有異,卻因她為尊主而將話止於口。
“尊主要屠至人間?”這語氣倒像是在質問。
也是從她身側傳來的。嬋曳當然清楚,這是誰的聲。
“屠戮眾生,本就是魔所在職。怎的,晏凝淵,你以為你還是神!?”說罷乜了他一眼,那纖手中攥著一枚毒刺。若有不聽話的,殺了便是。
“若吾今日,就要尊主收回成命呢。”他的眸子冰冷至極,讓嬋曳都要忌上了三分。
不過她又下意識的動了下唇,蝶子在晏凝淵的身上動著。隻是晏凝淵的麵上再也不具有任何神情。
不會笑,不會哭。更不會覺得那些蝶子再能讓他感上一分的痛意。
“晏凝淵,你好大的膽子。”嬋曳稍顯得畏,她這尊主之位,本就是靠著手段上來的。如今又失了恒令,便是無一人可驅使。
晏凝淵瞧她這般,倒是不慌不忙的在衣物中拿出了恒令來。他手執此令,便是令牌的新主,當然,也是這魔界裡,新的尊主了。
那日魔尊隕,眾魔將他奉為主。
又逢人間齊升二尊,文尊秦玄夜,武尊蘇輕離。
而後一故,武尊位空千年之久,再由楚厭清補上。
晏凝淵也見到了自己怨氣所化形的“人”,與自己稍有些出入,可是他後來才發現,那張臉,可以化得同自己無差。或許,這東西本來就同他一張臉。
明紅袍子披在身上,露出的腕子上有一道鮮紅的詭字。
“尊主,待我怨氣養足了,便是你重洗天界的最大殺招。”
他跪於晏凝淵身前,高坐在上的人則滿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