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不要一塊。”

“好。”晏凝淵起身來，往他那兒走去。隻是每一步，都覺沉重。

近河邊，猶豫的看著手。

“下來嗎？”楚厭清恰好瞧見了，便想讓他下來。隻是晏凝淵愈發猶豫，神情有些呆滯。

“初與你在源河見時，瞧見你嫌惡的看著這些水。我記得，是被染了黑的。”楚厭清又接著說了一句。

月色撒在水中，又隨水波粼粼泛著。

“我以往碰水都這般。隻不過，水很快能複常。其實我都在想，是否手中沾了墨，才會如此。”

晏凝淵看著自己的手，也有些傷神。

“以後都不再會有了。”楚厭清笑道。餘光似不經意的落在黑衣的手上，卻也沒敢瞧仔細。

“其實這一條河的水，一直很清。”

楚厭清麵上仍是笑著，可心中早已五味陳雜。是啊，河水一直是清的。

到最後，晏凝淵也沒下水來。隻在一旁將楚厭清的動作都瞧在眼裡。

也不過一會兒，楚厭清就將兩隻鮮肥的魚抓了上來。升了些火便是烤了起來。

晏凝淵就坐在他的身旁，笑意濃濃。想起那夜，他尋著魚香，巧的是碰上了楚厭清，二人緣分其實自那一次，便開始了。再早，他應當沒對楚厭清動過心思。

楚厭清，原是他最難遇見之人。他這樣的人，讓晏凝淵得之惶恐。

“你看。”楚厭清是瞧見了什麼，話語帶上了幾分的喜悅。

晏凝淵收回那些思緒，抬眸往他所見之處瞧去，竟是有一盞河燈來。不知是從何處，隻是他甚少瞧過。

如今倒也算稀奇玩意兒了。

河燈於他眼前，緩緩的遊過去。晏凝淵盯著看了許久，忽的視線就被什麼遮擋住了。

是魚。楚厭清為此還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這吃食。

“喜歡吃魚嗎？”

“喜歡。”他答。

順便將楚厭清手中魚拿了過來，目光又隨著那盞河燈走。

“喜歡這河燈嗎？”楚厭清大致也看出來了。若安定下來，二人便要常常一同去放河燈。

“喜歡。”

“喜歡楚厭清嗎？”楚厭清想著誆誆他，這回倒是笑得實意。

“喜歡。”晏凝淵又答，卻也像是沒反應過來。楚厭清這回都笑出了聲來，看著他。

“你什麼都喜歡啊？”

“有楚厭清才喜歡。”他吃了一口魚，味很好。他也甚是喜歡。

二人吃了魚，也坐了好久。而後楚厭清直接起了身，過來將他也一並帶起，又一同往屋子那兒跑。

“那兒瞧不清月。”楚厭清是帶著他跑回來，如今的麵上，卻依舊帶著一絲難化的愁。但也有一點點的喜悅露之於麵。

也沒再說什麼，便是坐了下。手依舊是牽著晏凝淵的。

晏凝淵無奈，便也同他一塊坐了下。院中有玉蘭的殘瓣躺著，也有花香。

他便是躺到了地上，楚厭清這才將手收回來，靜靜的看著他。一眼，足以萬年難忘，他以往總也會想，這樣並不真實。

直到晏凝淵出現，也真正做到了讓他一眼難忘。

有漫天繁星，倒映在一雙桃眸中。楚厭清看著那雙眸，想要一直如此。

“這樣能瞧清月，你就當…陪陪我。”

他的眉眼彎彎，看著白衣。而楚厭清也是點點頭，很快便是靠著他這邊躺了下來，聞他身上一絲玉蘭清香，卻又不知是否捉得穩。

他並不能確幸。

“你看，上回在我這兒留的印，現在還依稀能瞧清呢。”晏凝淵抬起手來，似覺月光都刺眼。

“你說要記我，可我就後悔，你當時疼不疼，我也不曾問。”

“楚厭清，我還是喜歡那個，不用憂事的你，受了委屈會哭的你。你現下說話，我隻覺著沉悶。”

楚厭清聞聲不語，隻望著天上星月，餘光依舊能瞧見晏凝淵那蒼白無度的手。還有那一圈咬痕。

想著的是，那夜來人。為何要將那種術法授予他。

想了許久，竟是困在了他究竟姓許還是姓秋這疑惑中了。這回怕也是想不出什麼來的，總算是作罷。

“進去吧，外邊睡不了人。”他將目光挪到了晏凝淵身上，見他竟還在瞧著手，就開口道了句。

冷冰冰的話，他是從來也不會想到，這竟然會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的。

晏凝淵自然也無心瞧月，也很快起了身。跟著楚厭清進了去。

將門關了之後，他又湊到了楚厭清身邊。白衣正要燃燭，卻被晏凝淵抱了住。

他停了手，心也好似靜了一下。忘了跳。

“楚厭清……”

“你今夜究竟是怎麼了？”與以往大不同。

“我想你了。”晏凝淵的話音還帶著些顫，隻是他好想將話說出口。他好想永遠都無顧忌的說話。

不想這麼多，可是這樣，好難。

“有事藏在心中，不好受。”楚厭清隻知他心中藏了事，讓他不好受。隻是，晏凝淵從來也都愛藏事。

“不好受也受著，不然也不會是心事了。”

他抱得緊，也不知何時發了顫。楚厭清的心更是跳得慢了，腦中也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這是他所識的晏凝淵嗎？

“讓我將燈燃起，好不好？”

“嗯。”晏凝淵鬆開了手，就這般在他身後呆著。楚厭清燃了燭，又去將窗關了。

折回來時，晏凝淵已經將衣物去了大半。楚厭清走過去時，便一直盯著一個位置瞧。

“你的心口，怎的……”

楚厭清看著那道傷，眸子有了些酸楚。是那夜，是他將晏凝淵弄傷的。

“與我身上這些疤痕一般，也算不上是新傷。”晏凝淵瞧起來是滿不在乎，也沒注意到楚厭清的稍稍變化。

因為，這算是秦玄夜所傷。

“今夜，就不必累著了。早些歇息吧。”楚厭清不忍觸上，便隻想著讓他歇著。

晏凝淵的目光量了他一下，似是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楚厭清，殊途同歸，是不存在的。”

“我永遠都信你，但這二字，從來不是束縛你我二人的。”楚厭清坐了下來，麵上似乎帶著著急。

“你會後悔今日所言，我也必定，要經血腥鋪過的路。那時，你該恨極了我這惡人。”

“今夕不談來日話。”楚厭清直接將話撂下，瞧著像是氣憤。

“我真的想你了，反正今夜，誰也都睡不著。”晏凝淵直接就不顧他的話，而是湊前去，親了他的臉。

楚厭清整個人都帶著怔。好像就這麼一瞬，有什麼化了一般。

他今夜，是否太過於決絕？

是啊。今夕不談來日話，現下也不該憂著往後的事。

如今的晏凝淵，是他的。也要一直是。

再無多慮，便是抱過眼前人。落下一吻，至死不悔。

寅時方覺倦意上來，楚厭清便是將眸合上了。一旁的晏凝淵卻為覺著乏，隻是盯著上邊，眸中多少露出了一絲冰冷。

“有些人，必須死。”

楚厭清聞聲怔怔的將目光瞥了過去，而晏凝淵絲毫不覺。他的眼前，似乎還能映著某張臉。最後一麵，竟是如此倉促。

到最終，道彆的話也未能說出口。

叫他……如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