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楚厭清放下了手中的卷,他想過,或是更壞。隻沒想到,他仍是被這話給驚了一下。
“有陰陽麵,依舊是一抹赫然顯眼的紅。與我們往前瞧到的東西,一致。”
楚厭清聽著,竟是差些就要把案角給捏碎了。
臨夜時歸,竟逢路間一花未眠。可他終是無心觀賞。
日落斜影微疏,又學著白衣輕叩門扉。
待上了一會兒,他就推開了門。內有玉蘭淺淡,是晏凝淵身上獨有的。
“回便是了,何故如此?”青衣緩聲一句,也並無再多。
楚厭清看著他,隻覺餘暉渡進,他的模樣又有了許多變化。卻實在不知,是何處有變。
“淵。”
晏凝淵並未抬頭來,眸子隻顧指上一隻蝶。稍頓一會兒,卻怕楚厭清瞧見,便隻好裝作了無事。
“此蝶最為苦寂,也最不懂情。以厄相生,得附人身而活,又直至其人身死方休。”
“然無它便無今日的我。”後想想,又補了一句。在以往,嬋曳多是用這蝶子吊住他性命的。隻是後來,嬋曳不在,他才能安心與這種蝶子共生。
原本借著楚厭清那白玉蘭重生,這蝶子也應當不能在的。隻是他不曾想過,他與這些蝶子的緣分甚深。
“你的這些蝶子,應當是有名的吧。”楚厭清仍是杵在他身後,咽下一心事難解。問道。
“本無名。但我想著,以厄而生,便也是常喚作‘隨厄蝶’。”晏凝淵似是隨口擬了一個名,可一直來,以厄相隨的,不正是這些東西嗎?如此稱,也並無不妥。
“隨厄?”
“如何?”
“厄運相隨?說實話,不算好。”
話語落,青衣手上的蝶子竟是飛到了楚厭清那兒。白衣伸出手來接,卻見其乖順無比。
“如今倒是又有一問了。”楚厭清看著手上停的一隻蝶,算是近來煩憂事實在多,他的麵上始終都帶著一絲鬱。
“問。”
“現下這蝶,這的不附人了?”
“若說如此,這些小東西也是有認主的。如今你手上這隻,便是我的。”
楚厭清看著,眸中稍有了一絲笑意。隻是瞬息便消。
“連日來,事之餘。我如今,也不知是如何。”白衣轉道,聲也偏沉悶了不少。
晏凝淵還是看了過來,楚厭清的心中,其實一直藏著許多問。
……隻是,晏凝淵不能答的許多。
“楚厭清,我說了,這並非你能阻止。從一開始。”
“你是變了許多啊。”楚厭清還未與他細說,他便已經想到了是何模樣的嗎?還是說,他原本就知曉。
“隻不過憂心罷了,於我而言,無非隻有身旁人無恙,彆的,我不再多求。”晏凝淵起了身,眉目間見清冷萬分。
直視著楚厭清,卻沒了往日的半分凶戾。與那蝶子一般,似乖順。
“我原有一猜測,是關於這雨的。但後來,才愈發覺著不對。”
“正好也無事,但說。”他又坐了下去,餘暉未被楚厭清擋儘,晏凝淵的手上正也落著光。
仿佛蒼白被映出了人的顏色。
楚厭清也正瞧著,但也並未存有他心。
“是秦玄夜所為。”
“為何?”晏凝淵聽到這三字,眼神中多了一抹狐疑。但很快又將之儘收。
“此術,為降雨。而秦玄夜上回同我說過,這雨左不過兩日便會停。”
“隻是這個?”晏凝淵轉身向案,不急不慢的拿了兩隻茶盞來。也很快的將茶滿上了。
“以往所見,紅符現身之處,必有秦玄夜。這總也同他脫不得乾係了。”楚厭清往前走來,或許他就是多疑的。
眼前茶氳嫋娜,有淡香。茶香中,摻著一絲玉蘭的味兒。
“是否是他,厭清又何必如此心急。若因此而錯冤一人,日後豈不生悔?”將茶水遞到楚厭清那兒,話裡藏著話,隻不知白衣是否聽出。
是他的舊憶,而如今,所言也不知是為何了。
“但願是我心太急。”楚厭清疑慮從來未消,隻是現下再談秦玄夜,並不妥。他也不想提。
“喝口茶吧,厭清。”晏凝淵笑了聲,稍有沉悶。又不敢讓人覺。
話音落下,隻見楚厭清端坐著,輕嘬一點。味極甘。
二人此時正像久彆重逢般的故人,可他二人都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般的心境。或是太執著於其他,以至於忘了眼前相顧。
“我時常能想到,你我二人覓一靜處。作人間畫卷般的仙侶,青衣撫琴,白衣聞聲尋來。”楚厭清輕道。
至於晏凝淵撫琴,他倒是沒見過。卻是能想得到。
“倒也佳境一番。不過……”
不過晏凝淵這麼久以來,都不曾撫過琴,楚厭清又是如何這般想著了?
也罷了。
不去過多猜測,今日的他,也無需為日後而憂。該來的,他躲不開。這不該有的,也不會是他的。
對坐許久,楚厭清已經喝了一壺茶了。也實在是太靜,所以他又想著找點話來說。
“淵,你見過寧知珞了嗎?”也不知怎的,就忽的想到了寧知珞。
“你為何隻念一個字啊?”
“因為……淵比較好念。”
“怎的想起寧知珞來了?而且他是神,我又如何能見?”晏凝淵麵上始終帶著笑,寧知珞他見過,現如今也都見過了好幾次了。
卻不知楚厭清問此作甚。
“沒什麼,就是想帶你去見見。他以往可惦念著我腕上那朵花,後來也不知怎的,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楚厭清的話越說越沉,似是意未消。也不知意從何起。
往往所困住他的,皆是情。無論是哪一種,他都逃不開。
“故人是最易變的。不隻是心。”晏凝淵再與他一杯,那一抹笑意隻刻在了楚厭清的心間。
或許,在更早之前,晏凝淵的笑,便已經在他心中烙下了印。極深,也不願將其翻出來,怕弄了臟亂。
“是啊。淵。”他稍歎一聲,也不知,是何因。
也道舊識久彆逢,近之不聞三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