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我們又要來津藍山啊?”
“仙尊要來此處,你我跟上便是。”
“這山裡陰著呢。”彥斂身旁一人小聲嘀咕著,但所說又無錯處。
二人走了一會兒,才發現原本走在前邊的人都不見了蹤影。正奇怪著,彥斂便停下了步。
“不對。”
“怎麼了?”景隅終於也停了下來,向四周瞧去,是草木茂長。森寒之難以言述。
“我們方才,走過這兒。”彥斂話中生了許多懼意。
“彥斂……”景隅忽的捉住了他的手腕,顫得厲害。他也很快的轉過了身去,麵色瞬間刷白了。
眸中映著一隻青影……
山中寂野,月色臨下。卻也見淒色,難勻。
“荀泂,上次是誰與我說,在這兒瞧見了那些‘人’的。”楚厭清這會兒便是再心急,也不將形露於麵。
如此,當又添了幾分肅意。
“是彥斂發現的,隻是,他應當是跟在我們後邊的。現下也不知是去了何處?”他看向側旁的林子。方才還瞧見了彥斂在後頭跟著的,如何一晃眼就沒了影呢?
“罷了,再等等吧。”
他們在這近處尋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東西。
還是他們此來尋錯了地?
“厭清。怎的在這等著了?”秦玄夜一來便是這般讓他不適應的話。讓楚厭清的麵上又添了幾分不愉。
“你倒還真是陰魂不散。”
“厭清,你彆這麼說,是因為我們有同一個目的。你我都是奉帝尊之命行事,自會相見著。”秦玄夜就差前來挽起他的手說話了。
隻是近前便會讓楚厭清心中感到毛毛的。帶著不安。
“那你便離我遠一些。”楚厭清嫌惡兩字幾乎是寫在了麵上了,這麼久來,他也不曾將秦玄夜當作一個神。
上次事後,他對秦玄夜的厭惡更是多了一層。
“厭清可以走。但這裡的東西,我實在難舍。輕玉,既然武尊如此說了,那我們進去吧。”秦玄夜帶著輕玉往裡走去了。
隨後楚厭清就是看著秦玄夜輕車熟路的往裡邊走,而後便摸到了一個密道裡邊。方才在此尋了許久,也未在這山洞中尋到什麼,為何秦玄夜……
他縱然有惑,卻也不能如何。一種乏力感罷了。
楚厭清一乾人最後也隻待在了外邊。入夜的風,總是會涼。
一夜下來,秦玄夜都沒出來。彥斂二人也沒被找到,楚厭清難免心生焦灼。
“仙尊……”
“還是不曾尋著?”
“是。”
荀泂話音還未落,楚厭清的身後就傳來了一聲。
“尋什麼呢?”秦玄夜的聲很不合時宜的出現,楚厭清乾脆就不作聲了。
而紅衣出來也好似沒想停住嘴。方出來的人就跟弱不禁風一般,像是要他人扶著一般,臉上也生出了許多詭譎的紅符來。
讓荀泂都不自覺的退了兩步。也就隻有楚厭清還站在原處。
“搶了厭清的活,還真是對不住了。”
白衣還是不搭理他,他便也是不想多留。畢竟今日收獲不小,楚厭清……待來日吧。
“我隻是想知道。這次的雨,跟你是否有關。”
他走了幾步遠,楚厭清忽的在後邊道。他也就頓住了足,粗料衣物,他如今也算是喜愛許多了。
“厭清說是,便是。是與否,在你。”
“不是便是最好。”
“來日再見。”他沉著聲道,帶著輕玉走。很快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們的麵前,楚厭清盯著他,也不作何神情。
隻覺近日糟心事不少。
“尊者,我們現下是如何?”
“你真的瞧見他二人跟來了。”楚厭清悶著聲,那兩人不見,他總也有責。
“確真。不敢有欺瞞尊者之意。”
“許是他二人半路折返了。”荀泂又補了一句。
“行,那我們也該回去了。”楚厭清眉心仍皺著,但總不能在此待太久。便是讓他們都回去了。
或許是他二人真的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回去了吧。
待人都走了,他才轉身往秦玄夜方走過的地行。也沒瞧清他是摸到了何處去,隻是往前,確有一道隱蔽。
再往裡走去,道極狹。似隻能容一人過。
不知是走了多久,他才瞧見了裡邊的另一番天地。地上畫著一張血陣,還猩紅著。隻是久看又是有了些陳舊的模樣。
眸子瞥見了一根白偏青的羽,隻是不像尋常鳥類。俯身拾起時,餘光瞧見了一人。
“誰在那。”
那一抹淺青衣角倏的收了回去,楚厭清稍怔了一下。但也不打算去追了。
因為,追不上。
那夜裡,他帶著一根羽回了去。晏凝淵還未歇,他便是拿出來讓人瞧了。
“你是說,這羽的主人,與津藍山一事相乾。”
晏凝淵語氣依舊寡淡偏多,被他拿著的羽透著火光。而此時楚厭清的心思全在那個躲在暗處的人身上,那青衣的樣式,倒是有些奇怪。
還是他原本沒瞧太清。
“這東西留著吧,夜深了,憂慮過重便睡不下了。楚厭清。”
“嗯。這……你收著吧,也好。”
晏凝淵點了點頭,將那一隻羽收了起來。燭火的光還是微弱的,卻是借著火光,他撇見了楚厭清那稍泛著青的臉。
不知是不是讓燭火光遮住了,他方才沒瞧見。
“早歇吧,瞧你近來累了,明日同我出去…走走也好。”
“嗯。”
“你清瘦許多,楚厭清。”二人對坐著,而此刻兩雙眸都能映著對方。一點火光幽微,抵二人相望意,久難消。
晏凝淵的視線最先挪了出來,楚厭清也才想著起來。
走了兩步又俯身下去,湊到了晏凝淵的額前,極輕的將唇碰了上去,又很快的往後退了一步。像是想要偷著一般將此送出。
“我想贈你,一世安平。願順遂。”楚厭清的眸可見虔誠意,皆被晏凝淵收進了眼底。
泛起意,心底亂。
“欲承言,但望休止。”
“左右是累了,早些歇吧。”楚厭清直起了身,收回了方才的神情。
“你不愛聽?”晏凝淵撇開了視線,說這話也像是笑著。能想到楚厭清聞言後是何模樣,可他就是想把事做絕了。
日後若是楚厭清厭棄他也好,恨他也罷。他都不會再過於怨心。
“並非。”要往晏凝淵身側過,隻是這回他也不敢與青衣對視。
“話中有意,厭清明白。”
“是啊,隻是你,我越來越看不懂了。”楚厭清三步並作兩步走,隻不過是往外邊去。屋中總有一絲煩悶,到外頭透透也好。
“讀心最難,可萬不能試著去看懂一個人的心啊。還是早歇了吧,如今的晏凝淵,至少還是喜歡楚厭清的。”
“瞧瞧月色,你先歇了吧。”
晏凝淵不出聲,餘光倒也還能映見白衣的身影。
隻歎月色寂,映山林靜。
金殿前,二人緩緩行。紅衣麵色白,也愈顯無神。
“咳……”忽的猛咳一聲,喉間血腥味兒濃重。方才在津藍山上,差些就走不回來了。那裡的陣法被人加強了許多,像是刻意的。
“尊者!”輕玉忙扶著他進殿坐。
“你先回去。”
秦玄夜剛進了殿門,就抽回手來。輕玉雖憂,卻也不敢違命,便出了去。
殿中自有玉蘭香,可他也算不上喜愛。靠著門,也不想再走了,便是直接癱坐了下去。
餘光撇見手中紅符正遊動,便是咧開了嘴來。掛著的一抹紅似是愈發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笑,也並非是笑。
一點殷紅滴落,如入水池般,泛起微瀾。四周也變得殷紅詭譎,像是焚燒未儘,下邊是一個血池。
秦玄夜站起了身來,他不是第一次見這場景了。好似於憶中,多次……都是想要從這兒逃走。
那時的恐懼,如今卻不複存在了。拭淨了臉上的血,隻是看著眼前,壁上那一團團似火焚燒後還未完全冷卻下來的東西。
當真是佳。
身後忽然伸來一雙手,將秦玄夜環住。靠得太近,以至於他即便知道是假像,也不敢窺一眼。
他不言,身後那位也無話。這兒隻有血腥味的濃重,可也讓秦玄夜覺著安然。
那人的手動了一下,秦玄夜即便捉住了。或是有那麼一刻,讓他自己都覺得萬分茫然。
“再抱久一會兒,可以嗎?”
“嗯。”
“清……你知道嗎,我隻為一個回眸,一刻笑意。我的心告訴我,這是我再怎麼也不能忘的,可你又好像從來沒有那般對我笑過。”
那人聞聲緘默了許久,將人抱得愈發緊。甚至還讓秦玄夜都感覺到了他在顫。
“我想你。”秦玄夜輕聲一句,話中,儘顯柔和。哪怕隻有一刻,被他緊抱著,也是好的。
“嗯。”
故夢淺思,隻得舊影伴君身。終隻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