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竟好似離了神一般,等回過神來,秦玄夜已經捉上了他的手。那詭字竟都像是要爬到楚厭清腕上似的。
“聽話。”秦玄夜的聲愈發悅耳,緊捉著楚厭清的腕。而楚厭清卻是一點不反抗。
意識也漸模糊起來。秦玄夜的聲,不停在他腦中複著,當真是好聽,又無以為拒。
“我問你,滄陽該如何用…才能同憫生合一。”
楚厭清隻是木楞在那,似乎是在抗拒著什麼。
“聽話。”秦玄夜的麵上已經明顯沒了什麼耐心,又重複了一句。但咬字明顯加重了一點。
“……滄陽…”楚厭清說了兩個字,後邊是極力忍著。可是這般,秦玄夜的聲就會更吵雜……
“滄陽如何。”秦玄夜的麵上露出了笑意,話語也緩了下來。離楚厭清也更近了。
“二位在此作甚啊。”他的身後忽的傳來一聲,便側過身去看了一眼。
“是風神啊。”秦玄夜即刻鬆了手。楚厭清這才恢複了意識,也即往後退了兩步。
方才是怎麼了,渾身都不聽使喚。
秦玄夜自然也沒想著多留,便是一句話都不留的走了。是往自己的殿裡去的。
“武尊同他不是向來心不合嗎。”淩棲舟還是捏著一把羽扇,穗子是淺青色的。
“不知道他。”
“一同去人間嗎?平常去難得與你遇見,而今我正好能得空去。”淩棲舟搭上了他的肩,楚厭清還未緩過神來,隻是將他的手給推開了。
“我還要去帝尊那兒。”
“行吧。”淩棲舟攤了攤手,又作一副無謂樣。隻有手中的羽扇……過於吸人目光了。
上邊的羽是不常見的。
但楚厭清如今沒心思問他,且他也不一定會答。作罷便是。
如此走到天帝的神殿外,他的心才愈發不安起來。前日裡他帶著晏凝淵來的事,不知能否瞞住了。
“武尊在此站著作甚,帝尊已經在裡邊候著了。”來者是尤文,楚厭清點了點頭,便也跟他進了去。
帝尊今日難得的穿了花色的衣物,原是沒什麼。可愈看倒是愈像那年的青月尊者。
隻有稍許的不同,帝尊身上的,較為拘謹些。
“今早瞧你心不在焉,是昨夜裡沒休息好嗎。”天帝讓尤文先出了去,才問道。
“謝帝尊關心,我並無事。”
“金安城的事,我猜你還未聽聞。”天帝從座上站了起身,神色略帶憂忡。
楚厭清聞聲也是點了點頭。
若是一年前,他確實是聽過。但現如今……
“此行凶險萬分,但凡事也需量力而行。”天帝並不打算讓楚厭清之外的神官去。原本想讓秦玄夜跟過去的,可上次他的簍子可沒少捅。
差些就讓天界同魔界再度開戰。
“是。”楚厭清轉身便出了去。天帝用餘光量著他,隻是笑了一下。
意味卻是深長。
秦玄夜回到殿中,看著一殿雜亂,沒打算歇。手上正忙著,可他心中隻掛著一件事。楚厭清怕是再難找機會問了,那麼就隻有……
“輕玉。一會兒誰來尋都說我有要事,行蹤不問。”
“所以文尊是……”他很少這般與輕玉說過話,所以她不免會問起。
“有一故友,也算是久未見了。去見見。”秦玄夜的目光很快又停在了地上的一朵白花上,唇角隻不覺的勾了起來。
他可是每日裡從人間帶一朵回來。卻也不像在楚厭清那兒摘的這麼愛惜,到如今也依舊夾在書中。
輕玉“嗯”了聲,秦玄夜到底也沒多再瞧殿中事物一眼。
方到人間,也不知是何處。往太牙走要多久。
或是……太牙在哪兒來著。
“秦玄夜。”寧知珞在後邊喚住了紅衣,而紅衣也是聞聲停了步。
又一臉假笑的轉過了身來。
“水神當真如此閒逸?是跟了一路…還是說,就在此等著我呢?”原還想著是誰跟了一路。不過現下隻聞聲便知曉了是誰人,如今一看,倒也實是許久不曾見的一張臉了。
他沒多要藏話,隻是語氣頗怪異。
“這卷軸,是哪兒來的?”寧知珞撇著手中拿的一卷書,像是質問了。因為上邊可都是秦玄夜在人間尋了數百年的禁術。
其主要是那一縛傀術,才讓寧知珞坐不住。
紅衣瞧見那卷書時,眸子忽的就眯了起來,也少不了陰鷙。他怎的聽輕玉說過,是楚厭清拿了去的?又為何會在寧知珞手上。
不過很快,他的麵上又擺出了笑來。
“我常在人間,喜歡收些異術,再正常不過吧。水神跟我借了,難道是不打算還給我嗎?”說完還伸出了手,聲是愈發的柔和,卻叫寧知珞心裡一個咯噔。
但他是不打算還的。想了想,終於又開口。
“我不在的那百年來,究竟發生了何事。你為何分為了二,還有,那製人心神的傀術,你又為什麼要學。”他仍想問清,或者從始至終,他都想找到記憶中某個人的身影。
紅衣聞言怔了一下。
可偏偏他就沒想要答,見寧知珞沒打算還,便將麵上的笑意儘數收起。
“水神看來這是想起來了?還知曉了些什麼。但……如今看來你得再睡久點才行了。”他本來心存了敬,但寧知珞若是知曉太多,於他而言,也並非好事。
寧知珞皺了下眉頭,其意不知為何。還是說,秦玄夜根本不知他是否記得以往的事,所以就一直盯著他?
而如今……
再多想時,秦玄夜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了。根本就瞧不清到底有多快。
他下意識的擋了過去。
卻因為這具身子太弱,他基本連秦玄夜一招都難擋。
而秦玄夜下手狠厲,幾乎是衝著要寧知珞的命去的。看著前人倒地,他的眸中竟是沒有半分動容。
在此處站了許久,神官為自己所用是不錯,隻是這個人……
他想著,還是沒再動他。蹲身下來,眸中至終都是淡漠為多。
說實話,他聽說這個人死過兩次,但他並沒有親眼見其人倒在血泊中。如今瞧著,竟也沒半分傷情。
就這般待了半個時辰,他才起身,將那卷禁術軸子收了起來。上邊還沾著他的血。
“可師兄你早知曉了,不是嗎?那日,困住楚厭清意識的,是我。但我也根本不知曉,那次將他咬傷的東西,竟能擾亂他的神識。”秦玄夜近日來記憶有錯亂,唯一記著的,是他還有一個仇人。
和一個……心悅之人。
話語落,地上便隻留下了幾個帶血的足印。
他所練的術法,都是近乎讓他瘋迷的。可謂是一身禁術,卻也忘了,自己的相生傀術本就能製人。
甚至還能帶著自己的一點點殘識。
也算是好的吧。畢竟若是能完全操縱楚厭清,才是能讓他心愉的事。
這一點,寧知珞倒是提醒了他,不然他也還想不起來。方才竟還用了這麼蠢的法子困住楚厭清。
山腳下,葉鬱蔥。那個人就像熟睡一般,也不動一下。
沒多久,便有一人從側旁走來。
“我……又來遲了?”這人永遠都是灰藍不變,高束著的烏黑長發。手中總是捏著一枝紅山茶。
而此時,手卻拿不穩花了。整一枝掉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