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此處收拾好,楚厭清又走到白楓涯那兒。與那手療愈好後,就打算走。
“道長……”
白鳶確像是方轉醒。楚厭清果真住足,也仍是繞不出晏凝淵最後那句話。
他怎麼會是呢?他不想讓楚厭清知曉,楚厭清又為何要道破。
“沒事了。”他沉聲說了句。後還是抬腳走了出去。
天間正飄雪,白衣無心瞧。隻將細雪留於肩,厚雪上步步為印。
他不曾離開人間,年節時也隻顧往四周城鎮裡去。經上次一事,鬼界似是對人間有所收斂了。
可楚厭清還是不明白,鬼王竟與晏凝淵如此相熟。不對,是秦玄夜……也不對。
便算了,不想著也罷。
年月果真是快,轉眼間,是十年。楚厭清坐在那間木屋簷上,手上晃著一枯枝,又看秋風掃落葉。卻不知何時,身後有一人白衣如雪。
楚厭清久才覺,又偏過頭看去。
“帝尊?”
他瞧清來人相貌時,即便站了起身。任他相貌如何變化,始終都能讓人認出。
“正好瞧見了你,便來走走。”
“帝尊這是有要務在身?”楚厭清丟掉了手上的枯枝,問道。
“確實有,倒也是不急。”天帝的目光跟著那枯枝,又落到了地上。
枯枝似是不經摔,一下又裂成了三段。
“為何?”
“這是南下的願求,可能同魔界有乾。應當是要去魔界走一趟了。”天帝伸出了袖,從裡邊飛來了一卷薄卷。
楚厭清立即伸出手去接。再看帝尊時,他隻微微頷首。
如此瞧來,便是讓楚厭清看的。
他打開來,上邊幾乎寫滿了字。但看了一遍下來,還是不曾瞧出有何不妥。
“帝尊…”
“與魔界有關。”天帝又刻意將這二字提了一下。其意卻也不知為何。
隻在瞧著楚厭清的反應。
“帝尊,可否讓我前去?”楚厭清攥著那卷。卻即刻鬆了鬆,似乎不叫人察覺有一點端倪。
“可以啊,待到冬雪日再去,應當會更好些。”天帝看出了他什麼心思,便是笑道。
“冬雪日?”楚厭清又看去,不解道。
“嗯。若吾不曾記錯,這些東西更要怕冷。”
紅葉被風托到了楚厭清眼前,他不及看去,葉又落下。
“好的,帝…”楚厭清再抬眼看去時,天帝已經不見了影。他又坐了下去,又盼一紅葉臨前,好將拾於手中。
盼了許久,卻隻不見紅葉來。
他輕聲歎。又跳了下去,這想了久久來,還是俯身將方才落下的那一片拾了起來。
等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沒法找到一片可替代的。
他捏著一片紅,怔了有一會兒。才轉過身去。
大致等了將近二十日,天才漸冷起來。
日午時分,覺得天寒許多。往窗外瞧去,竟是飄起了雪。許是閒來無事,楚厭清便靠在了窗邊瞧雪,眼尾微微有些紅。
不知是否被寒風碰到。
轉身見案上一卷,他皺起了眉來。不知過了多久,才將思緒收回。
這場雪,不如就讓其飄久些。愈冷,應當愈好。
冬雪連日,街上行人少許。穰城也飄起了雪來。
林前也有雪。若在裡邊瞧,隻以兩景為歎。
“人間又有雪,咱們去瞧瞧吧。順便去人間逛逛,我都好久不曾見過了。”
“唉?如今夜深時又不當職,那便今夜去吧。”
晏凝淵坐在屋上,不知下邊碎語多久。隻聽清了這兩句。
他忽的仰頭向天上看去,竟不知是多久沒見雪了。他又躺下去,近來,似也沒什麼要他忙的。
那便…也去瞧瞧雪?但是…
“雪……有什麼好瞧的呢。”他伸手想要捉住這片陰暗的天色,想要原本他見過的天色。
可他做不到。
魔界裡還是一如既往的黑。仿佛就是在說,他們這些人,就隻配待在這種地方。
他想到這兒,又勾了勾嘴角。帶上了些嘲意。
可隨即,便將身影消匿。在林中踱步,有忽的在一樹下頓住足。這一塊,有血跡。
是那年,初見楚厭清時,自己落下的血。如今竟憶當年白衣執傘,目光似有無儘柔和。卻也終像在夢中一般,憶難歇,卻不可觸碰。
他就像失了方向,一直在這林中轉著。好不容易才轉了出去。
卻有恰好瞧見了天間飄雪。他有一瞬的呆滯,似乎不知要作何反應。
“尊主莫要沾上了這兒的風雪。”秦玄夜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隻怕是尋晏凝淵來著。
青衣的餘光裡瞧見一襲紅,又往前邊看。
“魔界裡沒有雪,我出來瞧瞧。”說到底,也隻是在這片林子外看雪罷了。再要多一步,他都不想邁出。
“一有雪,便快是人間年節時。如此的風雪,您怕是幾年未見了。”秦玄夜還是不動,不過他麵上應當是沒帶一點笑意的。
“十一年。”晏凝淵看著眼前的雪,倒也不大想答理秦玄夜。
“是麼?”秦玄夜抽了抽嘴角,倒也不多再問些什麼。
“我在想,他現今安定一日,我便是愈恨。”晏凝淵乾脆扯開了話題,“他”是何人,秦玄夜也知曉,便不必再多說。
“我亦是如此。”秦玄夜果然就往前走了幾步,恰好與晏凝淵齊肩。
雪落在青衣的發上,不過他似乎沒覺。秦玄夜也沒想管這些。
“可我究竟要恨他什麼。”
“那就僅僅隻恨他親手將你推下來吧。為此,你還差些死了。”這些可能晏凝淵不會刻意去想起,可他秦玄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