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為何變得冰冷萬分?
容朝恨一切讓他改變的人。也恨那個神能瞧見他所瞧不見的一麵。
“你救過我一次。”容朝的話與那時的重疊,可晏凝淵還是同那時的一樣。神色無半分動容。
如今甚至要比那時要冰冷過甚。
“哥哥還曾言,要平這天下不公事。我記了好久。”容朝又將這話道了出來,麵上的笑意已經掩不住那絲絲縷縷的哀。
“我忘了。”晏凝淵的語氣十分平淡。也許他說過吧,可是他如今還記著這種話做甚。
有些時候,是非曲直,本來就是刀刃。護不住自己,卻能割開他人的皮肉。
“你不是忘了,是他們對你不好。是他們所有人的錯。”
“容朝。”晏凝淵悶聲。
“哥哥,你為何成這般模樣。我不用想都知道。”容朝的麵上終於透出一絲惱怒來,於他而言,晏凝淵是不該受任何屈辱的。
他甚至還做了一件連自己都會追悔的事。因為他猜到了,晏凝淵不會喜歡這種事。
“那一次,我是真的癲狂了。我讓人傳了話給人間一痛失親者的修士,我要他,將你所留在人間的溫暖一點點的熄滅。”
他還想湊過晏凝淵那兒去,卻還是讓青衣避開了。他的神色又冷下幾分來,若不是楚厭清下落在此,他應當不可能再待上片刻。
“但他最終,敗了。敗於他自己的心…”
“帶我去找楚厭清。”晏凝淵終於開了口,容朝的那些話他不想聽,一點都不想。
容朝一頓,但也不再多說什麼了。他知道,就算他說再多,晏凝淵都不會真的放在心上。
“我明白了,哥哥。跟我來吧。”
青衣跟在他的身後,這一間殿,其實與他那兒不同的是,有挺多門的。他帶著晏凝淵從其中的一扇門後走去。
裡邊是一些青色的紗,瞧起來都十分細致。
“每每見到哥哥,總是一身青衣。便猜想哥哥喜歡青色。”容朝的笑意不疲,其中失意卻難掩。
再往裡走,能見一室空曠,台階布滿帶著荊棘的白花。
“棺材?”
晏凝淵在那萬花堆疊的路上,看到了一口棺材。不,是很像棺材的一種盒子。
“是的,原本是為哥哥準備的。琉璃所製,不過現下,也用不上了。”
青衣皺了會兒眉。
“哥哥,我彆無他心。是那時準備的,隻不想尋不著哥哥,但我知道哥哥還活著的時候,心有萬分欣喜。”容朝忙解釋道。
他不會真心想讓晏凝淵死,但他又怕自己受不了。所以才親手為他製了一副棺。
他用的琉璃,可能也是藏了自己的心思在裡邊的。他想要一直看著晏凝淵的臉,琉璃就正好能做到。
“為我做的棺,為何要放楚厭清。”晏凝淵看著棺中隱約躺著的一個人,不過似乎就是楚厭清。
“那便是他代你死了,哥哥。”容朝當然沒有否認。
“我要帶走他。”
“哥哥。”容朝攥緊了拳,語氣卻還是冷靜的。晏凝淵要上去,他就扯住了青衣的袖。那些荊棘,無論是誰,過去都會被傷。
且這一室,會大大的削弱裡邊人的術法。包括他自己。
他就是怕到時連自己都心軟,才設的陣。
“不要過去。我找到他的時候,他便是這般了。不過,他似乎被困在了記憶中。”他拖著晏凝淵。並告訴晏凝淵,楚厭清已經死了,他再也救不了的。
他就是想賭一把。就賭晏凝淵為了楚厭清,是否真的能不顧一切。
“什麼記憶。”而晏凝淵也頓了足。
但也將袖抽了回來。
“可能是,他記憶中的某一件事,或是,某一個人。”容朝當然不肯說,這些是他做。容朝雖有些欣喜,不過他看著被鬆開了的手,還是有些怔的。
此術為長思,若中此法,須得在三十六個時辰內走出來。否則,他將被困夢中一生。就連施術人都不能再解開。
他雖不想看到青衣眼裡的傷神,卻也不想看到楚厭清這種人能得到晏凝淵這樣好的人。
“容朝。”
“哥哥。”容朝最喜歡聽著晏凝淵的聲,當然也用笑意迎。
“現下,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了。”
晏凝淵還是上前去,從那些荊棘上,一步步踩去,這裡的一切,不過是容朝的刻意。他也在很早前,就明白了容朝的心思。
隻是,他對容朝並沒有這種心思。
“哥哥……”容朝這一瞬,再也繃不住了。他的眼眶忽有一陣溫熱,看著晏凝淵腳底生了一片片的紅。
他不明白。
楚厭清究竟算什麼?
晏凝淵將那人抱起,似乎還同以往。隻是,他與山洞裡的楚厭清不同,身上沒有傷,很乾淨。
他帶著人,有從長階上走下,那些白花,幾乎都讓他染儘了紅。他甚至連一眼,都沒分給容朝。
容朝還是緊緊的攥著拳,晏凝淵在他身旁過時,他也跟著轉過了身去。
“如果不出這等變故,今日同你攜手相顧的,會是我嗎?”容朝仍是心念不改,朝晏凝淵離去的背影喊道。
仍有不甘。手也是緊緊的捏著拳,不敢鬆。
“不會。”晏凝淵很肯定道。
若不是楚厭清,他會至今都認為自己隻喜歡姑娘。雖時而耳濡目及,但也是終究無關於他。
“哥哥,還有十五個時辰。”容朝終於還是轉了過去,望著那一副棺,和那階上的血紅花朵。
晏凝淵忽的心慟起,隻沒讓容朝看出來罷。他出了殿後,又匆匆回去。
十五個時辰,他並無把握。
但且一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