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之前那麼愛我了。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母後的殷切,父皇的勉勵,大哥的誤會,種種種種,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我的心上。
怎麼會如此複雜。
我明明隻想日日抱著我的仙人睡覺,為什麼要讓我想這些聰明人才該想的事情。
可這股鬱悶很快被我拋在了腦後,因為又過了幾天,我就帶著季明塵出發去靈山了。
我的心裡便隻裝得下喜悅了。
馬車外寒風呼嘯,車裡溫暖如春。
寸長的銀炭在火爐裡靜靜散發暖意,連一絲煙塵也沒有。座位上鋪著狐皮坐墊,坐上去像是被羽毛包裹著,溫暖又舒服。
我借口暈車,名正言順地躺在了季明塵的腿上。
這樣一來,一睜眼就全是他。
我被撲麵而來的仙氣給迷暈了,忙用袖子捂住臉,等心跳稍稍平複,再挪開袖子偷偷看他。立馬又被那無暇的容顏擊中,再次捂住臉。
如此反反複複好多回,他終於察覺到了。他低頭看我:“暈車就睡一會兒。”
你長著這樣一張臉,讓我怎麼睡。
“仙人。”我紅著臉拉住他的手,又喊了一聲,“仙人。”
這個角度,他的嘴唇更好看了,形狀堪稱完美。不過……怎麼有些泛白?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前些日子他天天練武,這兩天卻反常地沒有練。
我一骨碌爬起來:“是不是壓疼你了?你的毒……”
太醫說過,他體內的軟筋散之毒,若不及時解除,會損傷經脈,疼痛難忍。
我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腿上,剛才我躺的地方。又摸了摸他的手臂和腰:“你怎麼也不和我說!還讓我躺了這麼久!這裡疼不疼?那這裡呢……有沒有感覺?這裡疼嗎?”
季明塵悶哼了一聲,抓住我的手:“你能有多重。我沒事。”
“是不是很痛?”
我沒有理會他突然變得怪異的臉色,掙脫他的手,繼續在他腿上揉捏。我躺的地方是大腿,想必他除了痛還有麻,我便放輕力道在他大腿處輕輕按著。
“彆……”
他並攏了腿,神色變得更奇怪了,再一次把我的手拿走,臉上竟然有些泛紅。
我看了他半晌,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沒發燒呀,仙人,你怎麼臉這麼紅。”
他又說:“真的沒事。”
他越強調我越覺得不對,下意識想弄清楚。可他竟再次回絕了,不讓我碰他。
我沮喪了。他讓我遇到什麼事都和他說,可他卻不告訴我他哪裡不舒服,也不讓我幫他捏腿。
他是覺得我隻能被他照顧,而不能照顧他嗎?可是他昏迷的時候,我明明把他照顧得很好。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落寞,季明塵遲疑了一下,伸過手來,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他的表情依舊很不自然,頗有些糾結地說:“以後再教你好不好。”
教我什麼?
可是他的聲音這樣的輕,這樣的軟,像是情人間的低語呢喃。我一下子耳根子就軟了,被迷得暈暈乎乎,找不著北。這個時候,就算他讓我去摘天上的星星,我恐怕也是會毫不猶豫就答應的。
我便不再追問了。
我拿過毯子蓋住他的大腿,他如釋重負般對我道了聲謝,把毯子往上扯了扯。
之後的氣氛便比較怪異了。
他總是在走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時不時用複雜的眼神看我一眼。我被他看得一麵臉紅,一麵又疑惑不止。
出發前我就想好了,路途顛簸,在馬車上挨一下碰一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最好是趁他困乏打盹的時候,偷偷湊上去親親他。要是被發現了,就推說車夫駕車技術不行,害我顛來倒去。
可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便隻能將計劃暫時擱置。
我隻當他是毒發經脈痛,便催促車夫加快速度,日夜兼程,早日趕到靈山為他解毒。
兩天後,馬車停在了一座秀麗的山前。
已是初冬,山腰卻仍是蒼茫翠綠,霧氣朦朧。隻在山頂積了些常年不化的白雪。像一個戴著白帽子的老爺爺。
山腳田莊裡的人想是早已接到了消息,老遠地就來迎接我。他們都是過去荒年裡的流民,被王府的管家招募到這裡,為我打理田莊。
強壯的漢子熱情地為我們駕車牽馬,帶著淳樸笑容的大娘遞給我熱羊奶,還有幾個小孩子乖巧地和我見禮。
我拉住季明塵的手,對他一笑。心裡被樸素的溫馨烘得暖洋洋的。
靈山,我們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