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廢園裡卻似乎總是帶著那麼一抹沁涼。
莫語每每在外麵玩得滿頭大汗回到家洗個澡換件衣服,便顛兒顛兒地穿過竹林裡青石板的小徑,挎著小籃子去芙蓉樓找阿曆。模樣憨厚壯實的青年總是不言不語地坐在以前穆爺爺坐的地方,也沒了以前那聽到小語的腳步聲便垂涎三尺急火火地奔了食籃去的習慣,一手拿著鑿子一手拿著小錘眼神認真,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淌了下來,在即將滴落的時候被手摸到一邊。而那被磨得平滑的木板上,一點一點地,生長出花鳥蟲魚的模樣。
小語總是覺得,這樣的阿曆,似乎和平時總有些不一樣。
恩……很,威風,的感覺。
暑假在小姑娘嘟著嘴皺著眉鼓著臉頰奮筆疾書寫著每天一篇的最後一份日記裡結束了。
帶著悠遠的蟬鳴,青澀的麥香,濃鬱的樹蔭,夜晚的蛙聲,遠去了。
第二天,昨天晚上還一副遺憾模樣的小語早早起來,整齊了衣服,數了數書包裡的書,吃了早餐便奔了出去。
當然,小語最後如願以償地把自家的寶貝哥哥介紹給了自己的新交的好朋友,在阿琴紅了臉頰眼帶羨慕的神色裡笑彎了嘴角,然後在莫言很溫柔很體貼地摸了摸阿琴的腦袋裡鼓了臉頰,心裡冒起了小小的,酸酸的味道。
小孩子的脾氣。
媽媽的是做古字畫鑒定和修複的,在那個圈子裡名氣很大口碑也不錯——對於這麼一位年紀不大技術精湛長相秀美脾氣還帶了江南水鄉的那種柔婉的藝術界奇葩究竟為什麼會選中爸爸那長相說好聽叫硬朗有男子氣概粗獷說難聽點叫做從山裡麵爬出來的野人,至今仍然是個謎團——大家一般都會尊稱她一聲林顏林老師。
即便是現在因為爸爸的關係搬到了這個很偏僻的麟趾鎮,也依舊時不時會有一些人拿著古畫古籍什麼的慕名而來。托媽媽的福,莫言可是看了不少堪稱絕版的古籍古畫,對於鑒賞古玩什麼的也已經有了一些心得。
順便說一句,凡是來的對爸爸和媽媽比較熟悉的那些叔叔伯伯看到莫言莫語兩人後,表情都會經曆由一副糅雜了不敢置信和慶幸的糾結轉為果然如此萬幸萬幸的了然——大概,是在想到了爸爸那一副胡子拉渣的粗獷模樣後又想起了媽媽溫婉秀美的長相吧。
這一次來的伯伯,莫言也見過幾次,出手很是闊綽,送來修複的古畫也大多是難得的真跡。莫言跟在媽媽身邊,幫著她做些打下手的前期工作,裁了包的嚴嚴實實的油紙,露出那副被老人寶貝的跟什麼一樣的真跡——很不錯的一副猛虎下山圖,很有,韻味。
媽媽接到工作後,通常都會有幾天時間呆在竹林深處的茅屋裡麵不讓人打擾,隻有莫言每天三餐定時送飯,小語是好奇,但是每每一被媽媽用略帶歉意和警示的溫柔眼神笑著拒絕也便算了,多不過在莫言的身邊鼓了臉頰氣呼呼地蹲上一會。
如果是讓爸爸看到了的話,那一定會兩眼閃閃發亮抱起寶貝女兒就開始蹭,然後被自家寶貝女兒嫌棄地縮到牆角畫圈圈。可惜,和媽媽不一樣,爸爸一年到頭幾乎都在外麵跑,去發掘那些被曆史掩埋的古跡和建築。
小孩子,氣過了也便算了,口頭上不說,卻還是有些想,鼓著臉頰心不甘情不願一副勉強的模樣搶過自家哥哥擺好的小食籃就向媽媽工作的茅草屋跑去,腳步輕快,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竹林深處。
莫言勾勾唇角,拍拍手一副笑而不語胸有成竹的高深莫測模樣,然後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神出鬼沒的君候揉了腦袋,一頭柔順黑發立馬成了鳥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