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息之繭 「女士」(1 / 2)

夜已深,仍舊有人睡不著。

三更半夜,在異國他鄉,國府省吾像從前一樣抱著枕頭麻利的從地上特地用軟墊鋪的“大通鋪”爬起來。

躡手躡腳溜到陽台的時候,他看到了小夥伴熟悉的臉上濃重的黑眼圈。

沉默良久,還是臉皮最厚的白瀨彆彆扭扭地扯出開頭來:

“我們必須保衛彼此,互相照顧。”

“這是樂團長的話。”月色下,阪朋柚杏的語調有些怪異。她用拐杖支撐著身體,即使很艱難,但卻從未放棄過。

“……我好想她。”

“我也是。”

“所以你們的樂團長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從後麵擠出來的紅色腦袋格格不入,被三道目光盯著的露西一時有些局促,“怎、怎麼,我也睡不著,不行嗎?”

然而她這副穿著睡衣抱著玩偶的樣子實在是沒什麼說服力。

自從入職之後,她就有了自己的房間,因為異能力的緣故,工作壓力也很大。可是露西偏偏就有時間跑來流浪樂團的集體宿舍,前麵幾次還裝作是路過,後麵就差直接住這裡了。

無他,她在[組合]裡的熟人,而且好拿捏的熟人(戰鬥力)就隻有他們了。

不料,白瀨這時候突然咬牙切齒地來了一句,直接給露西人都乾懵了——

“她不是什麼好東西。”

“啊?”

……

Lupin酒吧迎來了老顧客們最後的一次聚會。

“……所以,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是好是壞都一樣的話,不如去救人的那一邊吧。”刀之助經典的台詞還沒有發揮作用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本人提了上來,像戲台上的老將軍。

織田作之助說這話的時候太宰治整個人像是焉了的葉子軟趴趴地掛在吧台上,但是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友人在側,危機已然解除,最是人間得意處,又有什麼可以侵擾他呢?

直到一陣歌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仿佛已經重複過無數遍一般,少女在夕燒的最後一縷光下,如同舉行儀式,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落霞明,月盈盈,

來複無言去不聞。

動離愁,幾人空留,

任他夏去複立秋。

千帆過,天儘頭,

流光脈脈盼歸舟。

……”

今天的鳴女唱的是他們聽不懂的異國歌謠,她沒有過來,隻是遠遠地趴在桌子上,看著杯子裡的酒水在光線下像是流動的水晶。

明明是曾經喜歡的打卡名場麵,現在卻半點激情也沒有了。

這種感覺就像吃楊梅一樣,入口是甜的,一顆接一顆吃到最後才發現牙齒已經酸的發軟了。

“要一起走嗎?”那邊的織田作之助好像很感激她的那個通知一樣,甚至還誠懇地提出了邀請,就像是不知道她和太宰治之間有矛盾一樣。

是真的不會讀空氣,還是偏向於好友,那就不得而知了。

適時的回應顯得有些綿軟無力:

“走?你覺得我走的掉嗎?”

那天,在朋友和任務之間做出了艱難選擇的阪口安吾清楚地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現如今都隻有回歸異能特務科這一個選項。

這份便利倒也讓他可以為自己那殺人如麻的好朋友們開後門——或許要加上「三刻構想」的內部關係,以及對無效化和預知這兩種極其稀缺的能力垂涎欲滴的官方。

所以,代表異能特務科對早就有往來的鳴女拋出這份橄欖枝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推了推眼鏡:

“有辦法,至今為止你還在我們長官的觀察範圍內,可以……”

“原來你們官方還記得我啊。”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冷言冷語打斷了,就像她本人身邊的溫度一樣冷——是物理溫度。

還記得她,就是不記得曾經她苦苦相求也要保住的樂團。

所以他們最後就被那樣拋棄在了北美?要不是他們自己爭氣,現在還剩什麼?

難道太宰治以為她看到這種資料會高興嗎?

“留在這裡,”太宰治這話雖然說得漫不經心,眼睛卻一直盯著鳴女的動作,“你大概率會被森先生找個理由像q一樣關起來。”

“我知道啊。”她這話說得很坦然,“你就沒發現森鷗外已經自身難保了嗎?你看,隻要我勾勾手說森鷗外想對中也出手,旗會就會信我。而且,你真能夠保證,森鷗外沒動這種心思嗎?”

這些大膽的話倒是讓太宰治的神經有些刺痛,但隨即而來的則是興奮——鳴女既然選擇將她近似於“篡位”的規劃在這裡說出來,就證明至少他也能夠拿到合作者的位置。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們就像兩個pua高手,鳴女是直接觸發了被動技能和他打太極。而據當時旁觀的阪口安吾所言,他倆當時就好像兩隻千年的狐狸,對著唱聊齋。

“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有這樣那樣的理由會輸,勝利的可能或許連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沒有。有些人必須要付出十倍的努力才可以得到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啊,當然,還得時刻提防著自己成為被推出去擋槍的‘可替代品’。”

她的語調平淡如水,卻有種讓人心悸的無力感……誰能想到那些人真的能夠戰勝命運?和被注定的命運相比,他們雖處劣勢卻不屈不撓,而不是一群存在感不足,行事邏輯成謎的npc。

然後,希望就被硬生生掐滅了。

“你想做什麼,我不會攔著你,”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太宰治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有些小心翼翼,“如果你有需要的話。”

“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幫你解決的……”一旁的織田作之助見到情況不妙,也在幫腔。

隻不過是一如既往的太宰治掛件——唯一有點腦子有點良心的阪口安吾不早就被開除了嗎?瞧瞧,多麼偉大的友誼,如果不是拿她的樂團當做對比組的墊腳石就更好了。

她當然知道把個人和情感分開討論的道理。

但既然原著裡太宰治就在遷怒同樣很痛苦的阪口安吾,那麼她為什麼不可以遷怒這些為了襯托太宰治而出現的不合理的“摯友”?

因為流浪樂團在那場追殺中自己拚了命也要活下去,真的活下去之後也可以成為你“邀功”的籌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