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抄起在還沒被發現時在地攤淘的麵具,兩個心黑的家夥默契地對視一眼,一個繞向門口,一個熟練爬牆。
在然後,就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天邊的火燒雲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借著落日的餘暉,為整個河岸籠罩上一層暖色。
和來時一樣,吉野順平仍是低著頭緩步走著,身上的校服甚至還沒來得及換,傷卻奇異地好了七七八八。
自稱是“空”的金發少年身邊的那個小精靈叫派蒙,而那個麵具少女隻說叫她“鳴”就好——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摘下過麵具。
走在前麵的鳴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是聊天,實際上更像是少女的單方麵輸出:
“……能幫你的隻有你自己,你不敢反抗,就會一直被欺負。
“所以說,要讓他們記住疼痛、恐懼,才會有效,而不是坐下來和它講大道理,和出生講道理沒用的。”
“……不是的。”他的腳步一滯,連帶著身後的空和派蒙也停了下來,“你們有強大的力量,可以這樣去反抗——不如說根本就不可能被他們盯上,即使被盯上也一定能打敗他們。”
“但我……不行。”
聞言,一直滔滔不絕的鳴也沉默了下來。
越鳴想起了自己經曆過的那些,大概算得上是冷暴力的東西,如果毆打占據不了上風,那麼日複一日的言語侮辱可以,拉幫結派抱團孤立也可以。
她做的事情到底是有多天怒人怨,才會遭到如此待遇?
僅僅隻是為一個受欺負的同學出頭而已。然後,她就代替這位她眼中的“小可憐”成了新的發泄對象,最開始受她保護的同學回歸了正常生活,當然不會再摻和進來。
越鳴一直覺得她的原生性格其實和自己那個無論到哪裡都有朋友的老爸挺像的,都是那種呼朋喚友,是習慣真心換真心的那類型,但不知道是她這個時代的人變壞了,還是她太傻了,至少這樣的個性讓她從幼兒園開始就一路被坑。
每次樂嗬嗬傻乎乎地把彆人當朋友,下一秒就被拉過去坑,堪稱一枚好用的完美擋箭牌。
吃虧多了,她也就養成了“遇事不決,不關我事”的習慣,偶爾有那麼一些事實在忍不了了,越鳴也會出頭——也理所應當的成為了辦公室的常客。
隻能說,不斷自我毀滅並自我重塑並不浪漫,相反,這是一個很現實的過程。人本就是在自我堅信之物被不斷證偽的過程中走向成長的,每一次的破碎,終究會留有碎片助你重生——這也是過去存在的意義,它總會在你身上,有意無意地留下你不曾意識到的痕跡。
至少越鳴自己是這樣想的。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不善,沉默了良久,順平才鼓起勇氣問道:
“那個……你為什麼要戴麵具呢?”
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那張劣質的奧特曼麵具之下,越鳴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半晌,才有悶悶的聲音從麵具裡傳來:
“啊啊,總之你隻要知道一點,我這張臉很麻煩就是了。”
她這樣的舉動,倒是讓吉野順平聯想到了自己,額頭上的傷疤似乎仍在隱隱作痛,即使用長劉海蓋在上麵,但也還是會下意識避開人群。
女孩子最愛惜的就是臉了,那一定是有很深刻的原因,才不能隨便讓人看見。她對學校這麼熟悉,大概也和自己有過一樣的經曆,是怕被認出來,所以不願意露出真實麵貌吧?不過,她比自己強多了,不僅敢站出來麵對那群人,還能把人打跑……
反抗霸淩最成功的當然是當時就有反抗的能力,按照吉野順平這和她穿越之前不相上下的身體素質,越鳴覺得光憑嘴炮和外力去解決問題,這很難評。
那麼,假如有個機會擺在你的麵前,你會願意嗎?
逆著光,少女摘下了麵具,輕輕地放在他的手上,雙眸像是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對著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少年,你渴望力量嗎?”
……
白瀨誠一郎,流浪樂團現任樂團長,aka[組合]情報處第六組組長,現在站在人來人往的東京街頭,整個人都是麻的。
而電話那頭的好兄弟國府省吾的語氣淡定得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
“第一,老板已經打算訂票過來了,你不用擔心你的績效了,因為老板想親自見樂團長一麵。
“第二,大家都對你一個人跑過來的行為感到很不滿,決定等你回來打你一頓,然後申請找到樂團長之後讓樂團長再打你一頓。
“第三,柚杏對樂團長找的新成員很感興趣,並且對你居然還沒有吃上豬排飯這件事感到可惜。”
“就是這樣,”他的尾音甚至有點上揚,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在裡麵,“老板說,希望你能夠代表[組合]與咒術界展開良好合作,踏出第一步。”
心煩意亂地掛斷電話,他看著對麵身上還穿著中學校服,明顯是逃課過來的抿著唇的漸變發色少年,二人相對無言。
明顯的而且合理的,作為橫濱流浪樂團初代成員兼被樂團長委以重任作為財政部長乃至現任樂團長的白瀨看這個異能者小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再加上探查得到的那些名為“訓練”實為“教導”的蛛絲馬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那麼點嫉妒心作祟。
畢竟最開始大言不慚“沙礫也有資格蛻變”的那家夥從生死不明到活蹦亂跳,無論他們之中的哪一個,就是抓不住本人。
直到一抹亮眼的紅色從背後撲過來,[羅生門]下意識的防備被靈活地躲開,像是和他們多熟悉一樣的佐藤太郎一手拉過一個,這左擁右抱的模樣十分自然:
“哥幾個怎麼了?找到人了嗎?”
“……滾!”
“你更沒資格說話!”
看著一邊青筋暴露忍著想要打人的心思的年輕學生,再看著另一邊氣得半死的白發男人,佐藤太郎悟了——原來他們隊長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在他們身後,樋口一葉按著腦袋感覺自己有點頭疼,她身邊的芥川銀笑容帶著些許歉意:
“哥哥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的,”樋口一葉語氣凝重,“芥川前輩絕對不是那種人。”
嗬,這幾個腦回路清奇的男人絕對是因為我們隊長而醋的!她默默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