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靈魂,就像隔開世界的厚玻璃一樣,沒有任何多餘的痛苦,頂多抽離了波動過大的情緒而已。
自然,空和派蒙作為遊戲係統的具象化自然也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來幫忙。
現在的越鳴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既然清醒了,那麼主線任務就該提上日程了。
她是個無情的推任務機器。
為了早日康複回家,為了迎接屬於自己的命運……到底是誰會為了高考這麼努力啊?!
……這樣荒誕的理由,是為了說服自己也說不定呢。
盤星教教主對她側目而視:
“不過,你真的舍得嗎?”
“不舍得又能怎樣呢?這種世界……隻能想方設法去變強,用儘力氣、用掉所有辦法、放棄過去的一切……哪怕是拋棄自己。”
什麼能夠讓一個渴望擁有幸福生活的人,逐漸走向扭曲瘋狂?
自然是,不公。
這個世道,普通人卑躬屈膝猶如泥漿,異能者高高在上坐擁一切,超越者在頂點統治一切,在咒術界同樣適用。所有可笑的權謀之術在絕對的武力麵前都毫無意義,有人選擇提前鉗製能力者,而能夠被控製的也隻是寥寥無幾的底層。出身普通家庭的特級咒術師,現在的詛咒師夏油傑就是最佳的例子。
恰似咒術界高層的爛橘子,他們到最後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犯過錯,他們一直都心安理得。即使意識到了有罪,從一開始就享受於欺負弱者的他們也不會低頭道歉。
攻擊的力度對準了可能存在的自家人,抹殺掉了未來成功的可能性,或許沒有開智的人類無論何時都是那麼愚蠢。生存與發展本來就是一種奢侈,而身處這種奢侈之中的人渾然不知。
她的人生,和他們的人生重疊的區區數百天,那是對她來說的,永遠的時間。
整個人生的,一半。
他們是蠢,蠢到完全無法理解井外麵的世界,但就因為這樣去嘲笑他們嗎?環境不好就要去改變它,而不是拿這個當做卑劣的借口。
醒覺的人不需要你拉,你隻是剛好路過在光影下,他仰望時覺得你帶著光環降臨,於是想靠近你,而事實上你沒那麼厲害。
而沉淪的人你拉不動。你路過停留伸出雙手,他們還會嫌你擋住了wifi和財氣。
像是飛蛾撲火一樣,自取滅亡。
在穿越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這個世界觀下最恐怖的劇本組相談甚歡,即使僅僅是表麵上的和諧——
“……就看看您是想成為精英,還是打破精英體係了。”
戴著帽子的病弱青年聞言頓了一下,隨即放下手中還冒著熱氣的杯子:
“我以為您很清楚,沒有人能靠個人力量完成這兩件事中的任何一件。”
奮鬥換來的隻不過是努力的結果,可是換來不了真正意義上的幸福,隻能換在短暫的,所以你得不斷奮鬥,但最終還是不能得到完全幸福。
“您真的想清楚了嗎?即使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您需要犧牲掉另一部分人?”
為了自己的願望自願變成了奪取彆人幸福的工具,本來就是等價交換。
“從來沒有‘另一部分人’,我不會犧牲重要的人。這就是我的答案。”
因為已經知道結果,所以就顯得無所畏懼。
“我們來打個賭吧。”
這是,任何一個賭徒都不會拒絕的一場豪賭。
“就賭……什麼才是真正的,‘火種’。”
或許這就是傳統熱血漫畫最吸引人的部分,最瑰麗的部分永遠不是能力者們的故事,而是那些在無儘恐怖與絕望中依舊鼓起勇氣,選擇堅毅的,凡人。
……
潺潺流水日複一日地奔向遠方。
或許時事就是如此巧合。
曾經,有一個病弱的軀體踉蹌來到河畔,希望重獲新生。
有一個破碎的靈魂,死裡逃生,飄蕩而來,而後,預備在此結束此生。
濕漉漉、沉甸甸的,落水者像隻死狗一樣拖著身體到岸邊的圍牆上,留著一道長長的痕跡,鳶色眸子倒映著遠方模糊的身影,空洞的眼神,無意識地呢喃著:
“這真是……這樣的幻覺真是……”
明明看見了,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僵硬地轉身想繞開,堪稱是冷漠無情的標配了。
“你是來殺我的嗎?”
帶著欣喜的語氣讓那道身影頓住了片刻,而後不再向前,隨即她吐露出機械一樣精準的話語:
“通緝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我不想欠你人情,這下我們兩清了。”
真是殘忍啊……
“你不在乎我,沒有人會在乎我。”他用濕淋淋的手抓住了那個人的衣角,濕繃帶扒在臉上,流露出些許病態的期盼,“你就算殺掉我,我也會開心的。所以……讓我開心吧。”
天天把死掛在嘴邊的人,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愛。
不讓人察覺這是演技的訣竅……
就是在其中,稍微混進一點真情呢。
話語如同冰冷的刀從兩人的口中緩緩流出,再也回不到的從前,猶如被刺傷的嘴角湧著血,冷的徹骨。
那雙眼眸裡浮動的金色很快就被噴湧而出的黑吞噬,隨著猛烈的撞擊,當他被冰冷的義肢掐住脖頸按在粗糙的牆壁上時,對方突然迸發的情緒伴隨著劇烈的動作而起伏——
“你怎麼可以這樣啊!無論什麼你都不會拒絕嗎?!你以為所有人都能夠控製得了自己嗎?!憑什麼……憑什麼我必須要把那些事,告訴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啊?”
“三年,整整三年的時間啊!啊、啊,都要瘋了。每天每夜都想著去死,可是我不能啊,我不敢啊!我早就,早就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
掐人的義肢隨著時斷時續的嗚咽而顫抖著,被掐的人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那雙純黑的眼眸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人:
“……騙子。”
無論過了多少年都在騙我。
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謊言被揭穿的時候,一滴無聲的眼淚砸在了地上。
偽裝強大也好,刻意不正常也好,又或者是惹眼的極端與瘋癲,那些遊離於人世間之外的宣揚,此刻什麼也不剩了。
這個世界上,愛會消失,恨會消失,唯獨愧疚永遠不會消失。久負大恩終成仇,你不能要求一個人去做他做不到的事。
不是所有問題都有正確答案,但有時你必須選一個。
陰暗情感的熔漿在爆發過一次之後,四周便會空餘純黑的灰燼。
“咳、咳咳——”冰冷的空氣爭先恐後鑽入鼻腔,突然撤下的力度讓他連連後退幾步,直至撞到牆上才停止,那因為缺氧而青紫的臉已經逐漸褪去了可怖的顏色。
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
“……喂,這麼輕易就原諒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