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刻,他是真的後悔了,但再後悔也是白搭,工作還得做,日子還得過——不然鬼知道那群該死的政客給他的橫濱塞的下一個坐在這張椅子上的官員會不會又是個酒囊飯飽的混蛋!
他深吸一口氣,去了隔間重新整理了儀容,出來又是一個容光煥發野心勃勃的橫濱市長。
“市長先生。”門口的保安微微頷首。
“你們的負責人員是認真的嗎?在這裡——兩個毫無美感的盆栽中間放印象派的畫?”把自己裝飾得像一棵聖誕樹的高大男人饒有興致地對市政廳的裝潢評頭論足——他當然有實力這麼做,因為他是奧斯卡王爾德。
陪在這位相當隨性的超越者身邊賠笑的異能特務科長官種田山頭火看到森鷗外就好像看到了親人一樣,不僅是他是舊相識,也是因為橫濱居然有了個真的能解決問題的市長,這誰不激動啊?
“啊,終於來了一個能管事的——哦,抱歉,我隻是覺得你們這些接待人員給我的感覺分外親切,就像回到了唐寧街一樣。”
森鷗外隻覺得太陽穴直跳,但他不得不頂著通宵的後遺症麵帶官方笑容地回應:
“您有如此興致當然是橫濱的榮幸,不如我們暫且借一步說話。”
奧斯卡王爾德,就算放在鐘塔侍從裡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當然,這不是指他的異能力有多棘手,而是他的過分“個性”,早知道歐洲超越者紮堆,個頂個的特立獨行,但偏偏王爾德在這群臥龍鳳雛裡都能脫穎而出,這足以證明他的特殊。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家夥是個高雅的流氓。
而普通的外交活動並不會讓鐘塔侍從派遣奧斯卡王爾德前往——尤其還是以這種突然的方式。
“免了吧。畢竟你們鬨出了那麼大的亂子,倒也學聰明了點,”他用調笑般的語氣直接發難,“你能為你那位靠山做擔保嗎?還是說他能夠為‘魔人’的下落負責?”
“不妨我們把話再說明白點,”王爾德側身,“你們確實很大膽,在橫濱這塊小地方藏了不少好東西。不過你放心,在調查清楚事實之前,我們不會做出更多的乾涉,這是‘鐘塔侍從’的規矩。”
“我們不在乎那些人做了什麼,‘遊戲’亦或是‘魔女’,我們想要的隻有一個答案而已。‘異能特務科’——你們是這麼稱呼的吧?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合作的誠意,我希望橫濱政府能拿出相應的態度來,配合我們進行‘處理’。”
他頓了頓,爾後又以輕佻的語氣道:
“畢竟,我也不希望大英帝國的臉麵在我這裡丟光啊。”
“條件是什麼?”
見對方如此坦誠,森鷗外也不好繼續演官腔,隻是微微低頭,思忖著怎樣才能在有限條件下為橫濱這座城市本身爭取到更多的空間。
“哦?條件?我還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了。你們隻需要‘配合我們進行處理’,其餘事宜皆由你們自己負責,我們無權乾涉你們的內政。這不是很明白嗎?”
這是要求,不是提議。
“那麼,‘那位女士’的意思是……?”
種田山頭火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王爾德皺了皺眉:
“我想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和你們並無關聯。”
很好,起碼有機可乘。
至少能看出來[鐘塔侍從]發布的任務和王爾德本人執行的做法有矛盾。
隻要不是那位阿加莎女爵直接下發的任務要求,他們就能再多找到一些機會去和相對而言手段比較柔和的王爾德斡旋。
於是森鷗外再度開口道:
“據我所知,這次事件是在我國‘獵犬’部隊的監視之下進行的。”
潛台詞是,這是在我們自己國家的嚴密監控下進行的,就算你不賣小國的麵子,但是“遠東的英雄”,[獵犬]的隊長福地櫻癡的名聲你總得看看吧?
是的,有時候個人的名聲比整個國家的麵子都要重要。
“的確如此,但恕我不能將此當做緣由,不如說絞殺了世間如此多罪惡的‘獵犬’居然還能容忍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發生這種事,也是一種悲哀呢。”
此番評價無不銳利,他的手指隨意剔過玫瑰梗上的刺,鮮紅的花瓣隨之一顫:
“就算表麵再乾淨,也掩飾不了所犯下的罪行。”
至少目前來看,越鳴的存在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危險,像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引爆的炸彈。人本能地會不喜歡會帶來危險的人物——即使你知道對方什麼也沒做。
尤其是在對方已經與魔人交手的情況下,他們必須要在對麵有新的行動前做好準備。
畢竟……鐘塔侍從的內部評估是一方麵,在橫濱潛藏的那東西又是另一方麵。
“如果我們向你提出你用行動給我們設定的最終條件,‘那位女士’又會作何感想?”市長先生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把一位超越者提出的要求高高抬起又輕輕放下,始終不透露出己方的真實想法,“以上……我期待貴方給出的最終決定。”
“好吧,”沒想到這位新上任的市長是個雙麵不粘鍋,沒有現場達到目的的王爾德也隻是擺了擺手,“我相信你們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直到把異能特務科前來交涉的職員也送走,森鷗外終於鬆了一口氣,西服背後全是虛汗,整個人仿佛脫了一層皮似的。
今天的日本用實力證明:如果真的智商不夠能力不夠,那做什麼事情都不如什麼都不做。
他能怎麼辦?他當然愛橫濱,但是呢?這份愛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隻是一片稍微努力掙紮的落葉罷了。
……所以,這次總得給他一副好牌吧?
重新建設規劃一座城市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在爭先恐後的建設中,大量開發商會選擇更高效更簡單的方式,造成的結果就是大量複製粘貼的樓盤,城市逐漸失去了獨特性,變的趨同、平庸且無趣。
“知道了,在拆了,在拆了——”
“知道了,在蓋了,在蓋了——”
被劈頭蓋臉的文件淹沒的阪口安吾感覺自己貌似又被坑了。
沒錯,他是被新市長森鷗外從異能特務科“借調”過來的,紙麵上的原因是出眾的工作能力,但他總覺得這是森鷗外在光明正大地報複。
電話尖利的聲響幾乎刺破了他的耳膜,他很想現在就從臨時辦公室裡跳下去——
……啊啊啊!你們到底想怎樣啊!!
所以為什麼要在居民區旁邊蓋發電廠啊!會影響居民生活的吧!有廢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