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處盜來的歌 愚人之見。……(1 / 2)

“哈,鐳體街和學校,真是個蹩腳的笑話。”白瀨誠一郎覺得自己大概的確是瘋了。

如果說有什麼比政府居然真的批準了鐳體街填平重建更令人震驚的話,那一定就是在這塊“風水寶地”上居然還要建一所學校。

他是有點偏見,但還有更離譜的事在持續挑戰他緊繃的神經。

俗話說得好,窮山惡水出刁民,都窮山惡水了,人必然沒能力去提升自己,生存才是第一要務,偷砸搶騙都是基本技能。

榮歸故裡的白瀨對於三年後的故鄉生活不說充滿了期待吧,也是抱了點衣錦還鄉好不威風的幻想,結果這種隱秘的炫耀之心卻被這個隻剩下毀滅後的滿目瘡痍,說是苟延殘喘都嗆的慌的地方給徹底打敗了。

為了重新在老家打開橫濱流浪樂團的名聲,也為了擴大市場隨時做好回歸的準備,他作在向老板彙報現狀的時候也順便對目前的橫濱做了背調,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根本沒有什麼人聽說過當年的橫濱流浪樂團,對演出更是毫無興趣,這無疑給了流浪樂團現任樂團長一個相當重大的打擊。

不,不如說這種想法才叫不切實際。

某種意義來說,他們都被越鳴慣壞了。

這些年那些家夥到底在乾什麼?

一股無端的憤怒衝上頭腦,然而理智告訴他,他沒辦法去遷怒黑手黨的馬仔和乖乖學生。

……而樂團長,她已經足夠辛苦了。

麵對一群生活在欺騙和謊言裡的人,亦或是接觸了事實但是自欺欺人的人,連生氣的意義都不大了,隻會傷傷身體。

整個流浪樂團滯留在橫濱這麼久,按照平日裡的演出密度和公告,損失的價值不說有上億美元,至少也得上千萬,但偏偏他們的老板菲茨傑拉德先生什麼都沒表示,這才是最恐怖的。

而今天,正是他的樂團長跟現任老板的史詩級會麵,明明住的還是同一個地方,反而緊張到手心冒汗。

倒不是說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就是有種無論哪一邊的黑曆史都會被抖出來的無助感。

“美奈在哪?”已經長成青年的小壞蛋已經開始來回踱步了,不時盯著手表,“這個時候她不應該也在酒店等著嗎?”

這種沒出息的表現毫無疑問收獲了柚杏女士的一枚白眼:

“你忘了?她還在異能特務科那邊負責接洽——說不定不久之後咱們就又得多幾個‘成員’了。”

“省吾呢?”

“在盤星教,老板喜歡和更聰明的人交易。哦,樂團長親自招攬的那幾個也在,說是‘企業實習’。”

她甚至特意在“親自”這個字眼上加重了語調。

白瀨能做什麼呢?

他隻是一個付費上班的倒黴蛋罷了。

時間不等人,當他接到路易莎的電話時,電話那頭傳來的頗具穿透性的魔性叫賣聲比菲茨傑拉德本人的命令更先鑽進他的耳朵裡——

“Hey,I think I need a little help...”

白瀨誠一郎深吸一口氣,一邊找定位一邊往外趕,臉上已經開始掛著營業微笑:

“Wait a minute.”

回到下榻的酒店門口時,他已經成功Cosplay了拎包小弟,兩隻胳膊沒一個空的地方,就連本職工作是參謀的路易莎也沒閒著,雙手捧著財大氣粗的老板據說是要給老婆女兒帶的紀念品,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座山就塌了。

富人又在歹毒的消費了。白瀨很想翻個白眼,但這有點明顯,於是他隻能在心裡暗暗腹誹。

“說起來,你們的樂團長應該也到了吧?”

他的眼皮子一跳——老板現在說的是日語。

美國人特有的鬆弛感在這些天旁觀“遊戲”的時候達到了頂峰,不僅一句話就遠程搖來了[組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位愛倫坡,還饒有興致地讓他們這些初代流浪樂團成員來試著分析這群人的各種風吹草動——他要是有那本事至於混成現在這樣?

真到了這時候,緊張也沒用了。

誇張熱情的英語和擁抱給了越鳴一點小小的美國人震撼。

還在下載英語語音包的越鳴絞儘腦汁地回想著腦子裡為數不多的高級句型,但是說出口就隻會經典對話了。

“你的英語說的很好,”於是這下子換成菲茨傑拉德哈哈大笑,他非常絲滑地轉換了語言,“我想我們一定很合得來。”

的確,至少從目前接觸的各種勢力而言,菲茨傑拉德是最真誠的一位。

有時候人總會陷入刻板印象,好像必須要謎語人才是聰明人的常用做法,事實上彎彎繞繞那套是條件資源有限才會做的事,直來直去也並不代表沒有陷阱。

大洋彼岸的美國人對遠東之地的看法有失偏頗是很正常的,不如說在異能戰爭重新洗牌世界格局後,處在這樣一個位置上的小國,要麼成為域內的屏障,要麼成為域外的擋板,再加上自己內部勾心鬥角搞愚民政策,群眾連異能力的存在都不清楚,隻是了解片麵都算是異能大國的謙卑了。

如果不是這地方過於吊詭,恐怕隻有世界上有名有姓的超越者在此折戟半數才會引起世界的矚目了——就好像是有什麼在刻意吸引著強者前赴後繼來到這裡,又在世人的記憶裡抹消這份痕跡。

直到這場過分的“遊戲”把一切擺在台麵上。

事實上,菲茨傑拉德在這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份“天降之喜”群體性異能力的源頭,現在正好有合適的理由先人一步,而且他也確實很好奇,能讓自己的員工念念不忘的那位初代樂團長究竟有什麼人格魅力,以及……

能帶來什麼樣的奇跡?

慕名而來的遊客,不必大聲喊出導遊的名字。

這是一個常識。

先到來的人理所應當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園,並定立了規矩對後來的人指手畫腳,眼睛裡容不下異類,殊途同歸,但究其本質都是因為喜歡才來的。

人不應該被貼上標簽,音樂也是。

“我想我應該先對您表達感謝——如果沒有您的幫助,就沒有現在脫胎換骨的流浪樂團。”

“事實證明,這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投資。”菲茨傑拉德適時的美式幽默讓氣氛變得融洽了許多,“我隻不過是坐享其成,這些人才的發掘還要歸功於樂團長小姐你。”

“更準確來說,是他們自己的努力才對。”

他挑眉,刻意問道:

“即使是‘異能力’?”

“即使是‘異能力’。”越鳴相對鎮定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您也知道這份能力的獲取並不容易。”

“但他們都做的很好,不是所有人都擅長藝術,但幾乎每個人都會為了這個目標前進。”美國人是這樣評價的,“嘿,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會嫉妒你的——如果隻是對青少年的救濟,並不能換取這種程度的信任。”

華麗的聲線正如他的外表:

“所以,我想知道你承諾了他們什麼?未來?還是‘夢想’?”

“隻是套話的話,沒必要那樣彎彎繞繞。”她說,“我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還隻是一群孩子呢。麵對孩子我們當然可以大方說出‘你是擁有未來的’‘世界是可以被改變的’之類的話,不如說,我認為這是必須說的。因為隻有在孩童時期看到‘光明’並真心相信它且想要改變世界的人,才能把自己帶向更好的方向。”

於是美國人做出了類似驚訝的“哦”的口型:

“我以為你會更現實一些?”

“隻是為了活下去,和因為共同的理想活下去,還是有差彆的,先生。”她的臉上有種狡黠的神情,“人總得有個盼頭,而我恰好能做到這點。”

“那麼,”他頓了頓,“你想要和我,和‘組合’做一筆什麼交易?”

這代表她通過了商人的測試,有資格上談判桌和對方談條件了。

“我需要‘組合’資助橫濱流浪樂團,包括但不限於北美分部和本部新樂團,作為投資方在日本成立一家經紀公司,並在橫濱未來港中心地段舉行公演。”

“以及——”

“目前在‘組合’旗下的所有流浪樂團成員的負債全部清零。”

“好大的口氣,”就連擅長風險投資的美國人都不禁咋舌,“你怎麼確定這就一定能成功?據我所知,如今流浪樂團在亞洲的名聲並不出眾。”

“因為這是雙贏,先生。”她的語氣很是篤定,“我想您也不會拒絕‘組合’在橫濱多一份助力。”

菲茨傑拉德哈哈大笑,不知是嘲笑眼前人的癡心妄想,還是把這個交易內容當做了蹩腳的笑話:

“你簡直是個奇才,不會有商人錯過這麼一次機會的,當然,藝術也是。”

菲茨傑拉德華麗的笑,越鳴賺翻了的笑,他們一直在笑,他們都沒停過。

簡直是噩夢級彆的超級e人聚會。

在笑過之後,她的假肢輕輕扣了扣桌麵:

“所以……我會給出一個您無法拒絕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