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處盜來的歌 愚人之見。……(2 / 2)

“你看過《教父》?很有品味。”他的表情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但我不知道你能開出什麼價位。”

才能支付得起這筆不菲的費用。

“——比如,治療一些目前手段無法解決的疾病。”

一直以來運籌帷幄的商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生命因何走向死亡?

動物是有死亡概念的。

有一組實驗就是往各種動物群體裡放置仿真的死亡動物模型。當這群動物看到模型之後,體內的激素開始增加,也就是悲傷恐懼的情緒。甚至有一些動物還會出現相互擁抱來降低激素分泌也就是安慰對方的行為。大概就是這意思,但結果就是,動物不僅僅知道什麼是死亡,還會和人類一樣有互相依賴安慰的行為。

在自然界,動物通常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的死亡,感受生命力在身體裡的流逝。

但人類不一樣。

醫學之所以誕生並發展到現代醫學的高度,就是源於人類本能中對於死亡的恐懼。

“她的身體狀況有目共睹,我們的建議是保守治療。”斥重金請來的全世界頂尖醫療團隊給出的答案和普通人在醫院裡聆聽了過多祈求的普通病房得到的答案相差無幾。

順其自然就是不再嘗試搶救,嘗試人工鼻吸氧就是身體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能上呼吸機,保守治療也就是不開任何醫保外藥物。

多麼諷刺的一幕。

最擅長話術的商人卻要在女兒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間聽到無數次這種安慰劑一樣的話術。

異能力會有效果嗎?

如果有的話,那為什麼他作為北美最大異能組織[組合]的首領,竟然找不到一個能救她的人?“死亡天使”的下落在日本,那個偏遠的彈丸小國,他會找到她,然後把妻女從魔鬼的手裡搶回來。

咒術師的反轉術式有用嗎?

如果有的話,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那個人——即使與整個咒術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傳言中在橫濱存在著能改變一切的東西有用嗎?

如果有的話,他會拿到的,他會翻盤,就像以前的每次一樣,他一直都會贏的。

出發之前,菲茨傑拉德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女兒,他的妻子澤爾達幾乎寸步不離女兒的身邊,像隻母豹一樣神經質地讓一切外人遠離她的司各特,即使是司各特的父親,她的丈夫也一樣。

“我會做到的。”緊緊握著一家三口的照片貼在胸口,他不斷念著,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為自己增添勇氣。

一旦涉及到愛女,無往不利的商人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下來,甚至帶有些許威脅的意味:

“那你要怎麼證明你的辦法有效果?”

“你不信的話,我來試藥。”她這樣說道,“我知道這是什麼感受。你也應該看到了,我們樂團的人大多平庸,甚至身患殘疾。所以我和你的目標是一致的。我會自己去試藥,當然,你也可以親自見證這份‘奇跡’。”

菲茨傑拉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成交。”

此時他不再是[組合]的首領,隻是一位父親,一個丈夫。

最後,她在自己與菲茨傑拉德手上烙印下了岩印——

“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

……

“你……真的有把握能治好?”走了半路,白瀨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從會議室出來之後,菲茨傑拉德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沒有。”越鳴回答得很快。

“哈?”白瀨愣了一下,緊接著說出口的話變得有種語無倫次,“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他,他、他什麼人你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我,你,唉!……”

她停下了腳步:

“因為我們需要‘組合’的幫助,而恰好菲茨傑拉德看待家人要比他的事業更重要。”

這番把人放在天平上的堪稱是冷酷的話語讓白瀨誠一郎好像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但仔細回想起來,她貌似一直都是這種結果導向的極端功利主義者——隻不過區彆在於當初是在販賣夢想,現在是在用彆人的家庭當做籌碼罷了。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爭取到的。

越鳴很清楚這一點。

天賦、機遇、能力、人脈,缺一不可。

人力能夠做的,就是在那些天意占據不到的角落儘可能做到最好。

——在這之前,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

比起讓菲茨傑拉德為了妻女慌不擇路在日本處處進攻,不如先手把對方和自己綁在一條戰船上。

眼前的景色……為什麼,這麼……模糊?

不好……

他還想說什麼,結果看著看著人就往旁邊斜下去,心中瞬間警鈴大作,趕緊拉一把才不至於讓她後腦勺著地。

直到看見對方胸膛輕微的起伏,他才下意識鬆了口氣——

等等,鬆什麼氣啊?!居然是睡著了嗎?!!!為什麼會直接走著就睡了啊?!!

等到白瀨把走到半路打瞌睡差點一頭栽倒在地的樂團長扛回了他們自己的休息室,才從異能特務科回來的美奈好奇地戳了戳縮在單人床上的樂團長:

“唉?樂團長最近怎麼這麼愛打瞌睡啊?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困唉。”

“要麼又熬夜,要麼乾脆通宵,反正沒什麼區彆。咱們第一次公演的時候就是這樣,結果最後大家一起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你忘了嗎?”省吾給自己倒了杯咖啡,事實上他昨天也隻睡了四個小時。

被膽大包天的樂團長接連驚天打擊的白瀨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隻是坐在那裡抱頭沉思。

“白瀨哥,你怎麼不說話?”

他能怎麼說?就說“樂團長要老板給咱們投資建公司辦巡演,但隻要治不好人家女兒咱們全得玩完”嗎?

正好此時阪朋柚杏也推著輪椅過來了,作為老板家的大小姐司各特指定朋友,看到她的白瀨看到了那麼一絲生還的可能——假如那位大小姐還能醒過來並且願意在為柚杏求情的時候為他們多說幾句的話。

“怎麼這種眼神看我?”柚杏感覺白瀨有點神經兮兮的,“難道樂團長和老板談崩了?”

“不,”白瀨有點崩潰了,“沒談崩,但比談崩更糟糕。”

正當他還在拚命想著怎麼跟這幾個家夥解釋的時候,最不願意看到事情發生了——

“呀!樂團長怎麼在這裡?你們就讓她睡這種地方?”

在陌生地方睡得並不安穩的越鳴努力瞪大了雙眼,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粉色,遲滯的思維開始緩慢地運轉。

……是、柚杏?

“嘿嘿,我好像夢到你了,”她的眼皮子都困得打架,但還是捉住了麵前柚杏的雙手,“你放心。”

“我一定會讓你重新站上舞台的。”

“什……麼?”她的瞳孔瞬間緊縮,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

什麼叫……“重新站上舞台”?

見到這情景,心知再怎麼說瞞不下去了的白瀨索性破罐子破摔:

“對!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她要把你和那位大小姐都治好,咱們欠下的債也會一筆勾銷,還能在橫濱開個經紀公司自己演出!”

阪朋柚杏隻覺耳邊一陣轟鳴,就在這一瞬,好像什麼也聽不清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種事情……”

淚水在布料上連成一片,留下了深色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