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可不能這麼笨手笨腳的,凱瑟琳小姐。”福爾摩斯依舊是冷嘲熱諷的腔調。
你才笨手笨腳呐!
這家夥的性格太惡劣了!(作者碎碎念: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凱瑟琳決定收回福爾摩斯很紳士的判斷,勉強擠出一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乾笑,“是嗎?那就請福爾摩斯先生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指導一下我了,可以嗎?麻煩您了。”
“如果可以的話是我的榮幸。”
她為什麼在福爾摩斯的眼睛裡讀出了一種叫做幸災樂禍的東西呢?此時凱瑟琳深深沉浸在對自己能夠敏銳地理解彆人眼神之能力的痛恨中。
走到那棟詭異的建築物門口,羅伯特拉響了門鈴,常年留守在彆館的男仆西奧多開了門,“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和太太已經到了,在起居室等您。”
羅伯特略一頷首,打發他離開
凱瑟琳心下生疑,待仆人走後,輕輕扯了羅伯特的袖子,“怎麼搞得跟你們家家庭聚會似的,到底要怎麼調查。”
“三位聽我說,我父親家教極嚴,要求我禮拜天必須回家或者彆館,這才不能去我母親住的地方調查。而他和繼母非常討厭我那已經故去的母親,甚至平時連提一提她的名字都不允許。所以請三位調查我母親死亡真相的事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對他們說的是您三位是我請來參加下午茶會的客人,隻能先把茶會應付過去,再到我房間再詳談吧。
起居室的裝修風格與建築孤傲詭譎的外觀可以說是極不相稱,深紅色天鵝絨帶金色刺繡的沙發,地上花團錦簇的波斯地毯,鮮豔的織錦窗簾,堪稱富麗堂皇,卻是俗豔至極。
凱瑟琳在心裡暗暗鄙視了一下這屋主人的審美水平,才仔細打量起沙發上坐著的那位中年人,羅伯特的父親愛德華·布朗,五十歲左右,肥胖臃腫,腦袋上早已謝頂,衣著華麗卻不會搭配,典型的“窮得隻剩錢”的那種人。旁邊看起來像是他妻子的貴婦人,名為吉娜,看樣子不滿三十,身形嬌小,著一襲淺黃色長裙,眉宇間雖有些微歲月風霜,倒是清麗柔和的不似歐洲人士,加上比東亞人的黃皮膚偏黑一點的膚色,正像印度或是緬甸的人。不過,美則美矣,她看向羅伯特的眼神,可是相當地不友善
“羅伯特,你遲到了,”中年人語帶幾分慍怒,“這三位就是你邀請的朋友?”
“是的,父親。”羅伯特的話語中帶著一般父子間極為罕見的謙恭。
一陣介紹和寒暄後,茶會算是正式開始了,仆人西奧多侍立在一旁,吉娜夫人的貼身女仆埃莉諾端上三層點心架,夫人她又親自拿出鑰匙,從上鎖的精致小木櫃裡取出一小罐紅茶,衝泡好,為每個人倒上。
“請諸位嘗嘗吧,我家鄉的特產。”優雅而溫柔的微笑,可凱瑟琳分明看出,笑意並未直達這位夫人的眼底。
凱瑟琳輕輕啜飲一口紅茶,瞬間陶醉在那絕佳的味道中,“香醇又不失清爽,果然是大吉嶺紅茶中的極品,夫人您真大方。”大吉嶺紅茶可不便宜,這家人真有錢。
胖老頭愛德華大笑起來,“好厲害,華生小姐原來還是一位美食家啊。”
“哪裡哪裡,耽於口腹之欲罷了。這樣說來,夫人您不是英國人?”
吉娜夫人的眼神明顯一晃,片刻後才說道, “ 印度人,已經被英國化的很厲害了。”
“那還連26個字母都認不全?”胖老頭帶著幾分戲謔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我親愛的吉娜,你明明在撒謊。”
真有趣,凱瑟琳笑意更濃,她知道,說的話越多,能套到的有用信息就越多,於是,凱瑟琳同學迅速切換到話嘮模式,發揮本人自來熟的特性,儘己所能跟愛德華夫婦兩個多說話。並卻積極地把話題帶到案件偵破和音樂方麵,意圖很明顯:福爾摩斯,想調查清楚就快點幫我套話!
好不容易熬過茶會,羅伯特送他父親和繼母回到臥室,西奧多自顧自的休息去了,埃莉諾收拾東西回廚房三人在起居室等了片刻,來到羅伯特的房間——他已經等在那裡了。
待羅伯特剛剛關上門,凱瑟琳便再也忍不住似的,劇烈的咳嗽起來,“咯…咯咳…咳咳,布朗,有水嗎?咳咳……”
“我的天哪,凱瑟琳,你怎麼了?”華生相當的擔心。
凱瑟琳指指喉嚨,再擺擺手,示意實在是說不出話了,同時接過羅伯特遞來的杯子,猛灌一氣後以“終於得救了”的神情長舒一口氣。卻發現,華生和羅伯特仍處於迷茫中,而福爾摩斯,看向她的眉梢眼角分明寫滿了“笨”這個字。同樣的,她心中對這位名偵探的印象,再度降低10個百分點。
“布朗啊,姐為了幫你容易嗎?”凱瑟琳苦笑,“為了套幾句話嗓子都快毀掉啦!還有某人,我暗示了他多少回,讓他幫幫我,可他就是愛搭不理這人怎麼那麼遲鈍呐你說是不是啊福爾摩斯先生?!”
既然已經有人在努力,他隻要好好聽就行了,何必重複勞動,“抱歉,我並不擅長社交辭令。”被凱瑟琳狠瞪的某人依舊冷笑,“那麼,凱瑟琳小姐你付出喉嚨的健康為代價得到了怎樣有用的信息呢?我想我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凱瑟琳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天生我才必有用(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她引經據典自我安慰半天或決定不跟福爾摩斯那個個性惡劣的家夥計較,“吉娜夫人是你們家以前的傭人吧。你們家竟然經營了鴉片煙館,還是吉娜夫人操持的,這令我很驚訝。而且煙館開張的時間也很可疑,居然是在你父母離婚後不久。”
沉默著的福爾摩斯開口詢問,“布朗先生,您母親到底是因何去世的,可以告訴我們了嗎?”
“是心臟病……”羅伯特眼神飄忽。
“我要的是真話。”銳利的灰眸盯上他
“……過量吸食鴉片……”沉默掙紮許久,羅伯特終於說實話。
這樣啊,真簡單……有兩位笑了。
凱瑟琳正在思考如何措辭來告訴他這件事,畢竟母親的死亡真相這種東西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接受的。突然書房的門被撞開,仆人西奧多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埃莉諾跟在後麵,“少爺,不好,出大事了!我們剛才發現,吊橋——”西奧多說到這裡突然停下,直喘粗氣。
“吊橋斷了?!”凱瑟琳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剛出口又覺得好笑,那不是被偵探小說給用濫了的橋段嗎,不太可能吧……
西奧多一愣,“上帝啊,華生小姐,您是怎麼知道的?”一臉的不可思議,“真不愧是名偵探啊……”
她支著腦袋的手肘一歪,下巴差點砸道桌麵,這這這這情節也太狗血了吧?
“您快去看看吧!”西奧多催促。
到了房外,果然見那長長的淩空吊橋已然從這一邊斷裂,懸在對麵的山崖上。
“我的上帝,怎麼會這樣?” 羅伯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快,快去告訴我父親!”
“老爺在書房,而且門上還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埃莉諾囁嚅道,“您也知道老爺的古怪脾氣,我們,不敢進去。”
“那夫人呢?你們連夫人也不敢找嗎?”
羅伯特斯不顧形象的吼,嚇的兩個仆人連聲諾諾,迅速的跑回樓中。
“夫人,您在裡麵嗎?”埃莉諾敲著門喊道,“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您,開門哪!夫人!”始終無人應答,一時慌了手腳,“少爺,沒人應答,這該怎麼辦啊?”
羅伯特想了片刻,決定直接開門,“夫人,我是羅伯特,失禮了……啊!”
話剛說了一半,剩下的語言全被驚叫所取代,站在他身後,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凱瑟琳探頭向無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隻見吉娜夫人匍匐在地,秀麗的眉眼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形態扭曲著,麵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最後定格在臉上的神情是深深的驚恐……
“誰都不許進來!”凱瑟琳條件反射般的喊道,攔住眾人,三步並做兩步急匆匆走到夫人身邊,抬手試探她頸部的大動脈,而後半句話,已成帶著無限惋惜和悔意的低語,“吉娜夫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