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奏終於得空能與蘇黎一起靜坐下來好好地喝杯清茶。隻是許久不聚的這一次,卻又是一場臨彆的序曲。
“清伊的婚宴,你都不肯好好去喝杯喜酒麼。”徐西奏首先發難,槍口直指今日便啟程飛往北美長居的蘇黎。
“現在這個身份,去了也隻是徒添些麻煩。她的喜宴,你跟我都去不得。”蘇黎轉手推出一份報紙,版首的圖片赫然還是水色的發布會那天以琳與西奏攜手登場的特寫照。“老頭子親自出馬堵住了媒體的嘴,不然水色RN總經理與蘇氏千金的緋聞已成街頭巷尾的談資。”
話語間鋒芒畢現,“西奏,你做事向來顧及後果,這一次未免太不自重身份。”
徐西奏也不力爭,挑起手指拿捏自己的鼻梁,言辭間還是一副輕鬆做派。“近來有些煩躁,這次的確是我操之過急,思慮不周。”
麵對西奏坦然交待,蘇黎反倒不好繼續苛責,沉口氣也不再提及此事。兩人一時都不再言語,各自品著杯內的新茶。
“以後水色如果要拓展業務,需要取得蘇氏的金援,你恐怕還要費些心思。”蘇黎冷不丁地打破沉默局麵,開口提醒麵前也算是相識許久的人,“這次以琳的事,蘇氏那位久不出麵的幕後盯上你了。他自小寵愛以琳,不容她有半點委屈。”
西奏抬眼,眉頭也蹙起來。“水色在服裝設計界的市場已是十分穩固,拓展業務不久也會作為正式決策提名董事會議,蘇氏是金融界之首,若是融資上刻意為難,水色恐怕要繞很長一段彎路。隻是你父親好歹是蘇氏之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也會這般公私不明?”
蘇黎冷笑了幾聲,也不直接答他的話,隻說:“做最壞的打算便是,到時,即使看起來是兩相獲利的局麵,也要留個心眼。蘇氏那位董事長,可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物。”
西奏點頭,而後又開始調笑:“蘇黎,你這可算是出賣商業機密了。”
蘇黎也不駁回,深歎口氣,“這次我是要去接手蘇氏在美國那邊的產業,一兩年之內怕是很難得空回來。水色的事,你多多照看了。”
“你當初辭掉私人助理的位置時,對我這個新手,說的可也是這麼一句。”西奏都已經無奈於他這般交待後事的悲愴。他此時看似雲清風淡的麵色,令西奏的腦中又一度想起那時的蘇黎。
自己還是一屆新人去水色報道的首天,蘇黎約他詳談交接細節的地點,竟不是原本最合適的辦公室,卻邀他上車,最後停在南華設計院的大門口。
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神情乾淨的男人一臉化不開的愁容在抽著煙。尋他的眼光望去,直到一雙男女走過車子停靠的單行道,西奏錯愕地認出了那緊靠著身旁男子的女人。
“莫清伊,世人並不知道她水色RN創始人的身份。做助理的第一要務,就是,你要儘你所能保護這個尚未公開的秘密。代她處理所有不能出麵之事。”蘇黎是如此慎重地囑托他。那口氣,有恩威,亦是懇求,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蘇黎是在心痛中割舍一個看之極重的人。
蘇黎這樣的人,第一麵就令西奏生了折服之心。於是他所重之人必定會有值得所重之處,西奏便因此在未處之極深之前就對清伊另眼看待。日後接手蘇黎之前處理的項目時,查看過種種資料,才更加印證了西奏此前麵對他時心裡隱生的不安。
“我還在學校努力積累各種知識技能,蘇黎就已將各種理論歸於實踐,創造了水色營業上的各個奇跡。我與他的差彆,就是在於時間哪。”西奏在心裡感慨了許久。
行走於水色各個部門之間時,也多有人會拿西奏與曾經的蘇黎相比。雖是抑揚參半,西奏卻自知,他以後會有的種種成功,始終是在蘇黎打下的堅實基礎之上,再不可能逾越。
撕開蘇黎留在水色的這一道牢固的殘影,這是徐西奏曾暗下的野心。儘管,在他登上高位之後,連他自己都不禁藥嘲諷初時對蘇黎那暗藏的敵意,隻是源於一個平凡男人對於另一個成功人士的嫉妒與渴慕。
這些都當做玩笑話再與重聚的蘇黎提起,“讓我意識到自己這般失態的,竟是那樣的一個人兒。”西奏一再想起兀自作畫不搭理自己的清伊。
蘇黎隻答:“你與她處久了,自會知道,她是這樣一麵水鏡,越是平靜無波,越是讓你看到你自己心內的暗湧之潮。”
不是熟稔之人,怎能輕易給出精辟的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