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 難歡 (2 / 2)

你的微涼我的薄傷 七望 3242 字 11個月前

蘇黎與清伊的早年相識,西奏總能捕捉到些深深的時間刻印。曾在清伊麵前提起蘇黎的些許新鮮事情,她眉目間的笑意都是平日難以望及的安寧。那一種情緒,是長久磨礪相依相靠之後才會有的默契與信任。

而蘇黎卻還會這樣苦笑,“是啊,清伊偏就對我隻是信任。真是時間給予的恩寵呢。”

西奏還會怒捶他兩下,甩些臉色,“都給了無以複加的信任,還不知足?”

當回憶戛然而止,蘇黎的臉再度清晰起來時,兩人都不再帶著同天氣一色的陰霾,西奏在機場,向蘇黎伸出右手,待蘇黎狐疑地盯著他時,他笑得灑脫自如。

“嘿,蘇黎,到你回來之時,我會在與你對等的位子上。”

蘇黎挑起眉,握住他。“新一輪的競爭宣言麼。”終於回了西奏一個極具特色的挑釁眼神,“我接受了。”

西奏坐回自己的車內,重調整了暖氣的溫度,回想起蘇黎那時自信滿滿的應戰,嘴角才真的不自覺地挑起。“蘇黎,你真的懂我說的對等的意思麼。”他抬頭望向已轉黑的天空,暮色降臨之際,他的笑意也抹上了一絲意味不明。

“啊,好冷。”西奏收收肩,歎了聲,“回家吧。”

手機在不知名的地方鬨騰起來,西奏好奇地摸過來,單手仍是靈巧地扭動鑰匙。

引擎發動的聲音中,鈴聲聽著隻似是喑啞的戲劇哼唱,在一片薄暮之中,屏幕上的光有規律地閃爍,來自陌生號碼的未讀郵件幾乎可以斷定是哪個騷擾廣告。主題一欄的署名卻寫著:莫清伊。

西奏心頭頓時一緊,自己亦栽進這一趟無名無由的深淵。意識開始不自主地迅速運作,種種不可能的跡象開始向他昭示著一種不吉利的預感。

曾向她要過號碼,被輕聲婉拒。那聲音還記得,“西奏你的名氣,在南華也是無人不知的呢。”原來是為了避嫌,西奏還曾為此頗有微詞,暗地琢磨:這怎算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曾在百無聊賴之際,與她聊起最新的郵件業務,向她炫耀最新款的手機功能。自己的地址那時亦是附帶著提了,隻因末了的域名甚是合他的偏好。從不想,她居然聲色俱無地記下了。

因為她總是要刻意表露地那些個不輕易,此刻突然而來的訊號無疑不是什麼好兆頭。

——南園中央噴泉,煩請來接我。

西奏仔細咀嚼這句話字裡含間的種種意義,試圖探出一點點關乎那人的情緒。最終所得的種種擔憂其實也不過是猜測。心裡更加煩亂,西奏低咒了幾聲,踏上油門,拉起離合,車子駛出停車場的那瞬,他已不作他想,向著南園而去。

西奏到的時候,透過車窗打量情況,在他前方的人,除了莫清伊,還有一人,西奏自然是認識。他是明眼人,眼見這兩人對峙的神色,已知道自己是錯過了好戲。他打亮車燈,輕按了下喇叭,清伊的回眸表明她已知道西奏如約而來,也掃過頭轉身就上了後座。

比起擦過殷沿琛時所瞥過的那一副茫然頹喪而後毫無舉措放任他們離去的無力樣子,西奏更愕然於此時清伊的一臉平靜無波。掠過的昏黃燈光打磨著她的側臉,光影交疊,清伊仿佛是掉入了一叢密生的夜穴,輕微的風伴隨轟鳴的嚎叫聲滑過,從破碎的哪一處灌進去又穿出來。清伊周遭漸漸隆起的那一股深邃,帶同眼神一起,墮入了去則無返的失笑之中。

一切都是西奏始料不及的。清伊忽而坐直身體,關上半天的車窗,攬平了衣服下擺的褶皺,撫順弄亂的劉海。說:西奏,三件事交給你去做。聞聲的西奏靠路邊停下車,轉過身去,眼神被清伊的目光牢牢攥住。她眼裡的清涼仿佛也在冷卻西奏的熱心。

她在堅決地舍棄什麼。一遍遍地在重複著這樣的質問,卻對著這樣的沉靜道明往後安排的清伊,一句話也問不出口。

清伊的話音漸落,西奏心內已是啞然一片,陣陣錯笑於內裡暗自開合,憶起時常所見那一處小屋內,柔和光線下作畫女子,不染風塵的身影,從此或許隻能是心裡的一時感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