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 非喜 (2 / 2)

你的微涼我的薄傷 七望 4781 字 11個月前

沿琛開口隻問清伊的行蹤,並不贅述那日兩人的私事。“我知道她換了住處,手機停機,設計院裡也沒再出現過。既然她是水色RN的創始人,我想,來這裡或許能見到她。不知道,徐先生可願幫這一個小忙?”

“你已知道她是有意躲你,我如果橫插這一手,難免要遭罪。”西奏話語間已是拒絕之意。卻又話意一轉,狡猾地提出條件,丟出些誘人的希望,“不過我是地道的生意人,如果殷先生願意告知一些我感興趣的事情作為交換,或許這個忙,我還是能幫得上的。”

沿琛沉默之後,看清了眼前事情的輕重緩急,似乎根本無意與西奏周旋,歎了聲,說:“隻望徐先生信守這個諾言。那晚,其實是家母無心錯說了一些話。”

本是一個賓主儘歡,合家歡慶的喜樂日子。

“母親,這就是清伊。”沿琛放開攥著清伊的手,將從方才起就總是有些忸怩的她,大大方方地推至夏臨荷麵前。

“伯母好。”清伊欠身打招呼,眼神還在打量眼前這位婦人。穿著喜素,簡單挽了個套髻,身上還是未脫去的圍裙。最難得的還是,明明是已上了年歲,麵容卻還帶著少女的稚氣。看到清伊,竟頗有些不知如何的難為情。

夏臨荷轉身去廚房忙起做飯的收尾工作時,沿琛俯下身輕問,“如何,這就是我母親呢。”清伊卻有些愣住,還癡在方才殷母的那一聲叫喚之中——“啊,是小伊呀。”她喃喃低語,“以前,我媽媽也是這般喚我,連語氣都如出一轍。”抬起臉對上沿琛的眸,笑:“學長的母親,很親切。”

“以後也是你母親了,要記得改口。”沿琛深笑。

飯桌之上,清伊滿意地咬著殷母親手包製的餃子,一時不察燙了嘴唇。夏臨荷立時拿了浸過水的毛巾來敷。清伊直搖頭說沒事,卻痛地眼淚都要湧出來。

“真是叫人擔心的孩子,怎麼這麼心急呢,剛出鍋的餃子,裡麵的湯汁最容易燙嘴。”夏臨荷還在一旁熱心地囑咐。兩人的相處,沿琛卻插不上話,隻能樂嗬嗬地看著。清伊甩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他卻故作忽視,惹得清伊惱恨地要去踩他的腳尖。

一頓飯的時間總是過得十分快。清伊想幫著收拾碗碟,夏臨荷又不肯讓她沾手,兩人執著不下時,清伊的手機卻響了。

“快去接吧。”夏臨荷笑著示意她去陽台,又說,“彆懶著了,過來幫忙。”說的人正是一旁始終抱著看好戲的不良心理的殷沿琛。

夏臨荷將盤子放下水,先前的笑容卻淡了。她扯過沿琛,說:“沿琛哪,這孩子,恐怕不合適。”

也不等沿琛驚著要尋個解釋,她又說了,眼神卻仿佛看著多遠以前的事,“沿琛,你莫要怪我,這門婚事,我不讚同。”

“你父親也拿這孩子的資料讓我看過,你以後是要繼承南華的,這孩子無身份無背景,幫不上你的。更何況,一個出身離異家庭的孩子,心裡多少是有些不正常的。我今天見她,才確信,這孩子太平靜了。沿琛,聽我一句,你們,不適合。”

母親的理由似乎是根本無法得到沿琛的認同,他正欲開口,卻聽見門口哐當一聲,心下立時知道不妙。衝出去也隻見到清伊閃身而去之時飄飛的一絲長發。

原本是蘇黎的電話,清伊在陽台猶豫半天,最終是聽著它的聲響湮沒下去,也沒有摁下接聽。沉著心走去廚房時,卻聽見毫無避諱之心的夏臨荷的一席話,字字不漏。

終於是在南園的中央噴泉前瞧見了她,清伊卻是不閃也不躲,看著流光溢彩的泉水湧出又沒下。沿琛有些驚恐地叫她,清伊聞聲回頭看他。

沿琛陡然想起了自己跪在雪地的那一日,看著他捧出戒指的清伊。

急急地欲做些解釋,“清伊,不是這樣的,我母親她因為早年受過很多苦,對婚姻一事心裡總是頗有些小心仔細。”

清伊沒有要製止他說下去的舉動,動也不動,眼睛雖注視著他,目光內裡卻看不見一點點要對此事追根究底的熱意。沿琛察覺她這樣理所當然要領受一切的態度,不再解釋,定定地對視她。

“算了,到底是我太奢望了。”清伊的輕歎落儘沿琛的耳中,他有些慌了,上前還未來得及要攬清伊入懷,那人的話已紮了過來,一字一句都是如此之重,卻也如此之輕。

她說:“算了,能走到今日,我已是銘感恩慈。”

沿琛,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的名字。她褪下手上戒指,捧上他的手心。“錯隻在我不該忘了自身的烙印,與伯母其實無關。學長的心意,我實在受不起。”

哀及反笑。沿琛咬牙問下去,“你,真的舍得?”

清伊卻在他的這一聲沉問之後,輕笑著點頭。

“不對,不過是母親說了些話而已,你就這麼介意,你不是這樣子的。你一直心性淡薄,哪件事上過心……。”沿琛扯過清伊的臂膀。

這一番話卻是觸動了那人的神經,她擰起眉頭,冷眼看著沿琛的失態。

“學長,你了解我幾分呢。不過是設計院裡一個蒙受眾多榮譽尚不清楚前途多艱的小丫頭,不過是個毫無身份背景空有些才華的設計業新人,不過是個殷殷切切愛著寵著就能要她一顆真心的傻女人。”

“有些事情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所謂識人之能。學長,你一直蒙受父母庇佑,又怎知人心有多深多淺。前一刻還在你麵前溫言軟語的人,後一刻就可以在看不到的地方說些真言利語。”

“這一場騙局,經營地多好呢。”

清伊說了很多話,每說一句都已將沿琛頗為珍惜的心意丟去一分。

已覺察到她字裡含間總提道的那些隱晦跡象,沿琛抖著聲問,“你,瞞著什麼了。”

清伊推開他已僵住的手掌。後方有引擎熄火的聲音傳來,清伊看著他們二人的影子在光影裡糾纏,躲開一步去,直直地望向沿琛的眼眸深處,似乎要以即將而來的事實,紮破沿琛長久以來的盲。

她說,“水色RN,是我真正擁有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