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嗎？還吃點東西嗎？”寧易坐在床邊問道。

千寒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問道：“今天什麼日子？”

“廿九。”

“寧易。”

“嗯？”寧易端著托盤想放回廚房，聽到千寒喊他，回頭疑惑道。

“不回家過年嗎？”

寧易低頭想了一下，說道：“就一天趕不回去了。”

“抱歉，這些事本來不關你的事，卻把你拖進來。”千寒知道過年與家人團聚的珍貴，更覺得對不起寧易。

“這話可不對，你救了我的命，我是來還人情的。”寧易粲然一笑，看起來也讓人心情明朗了許多，千寒也挑起嘴唇，抿嘴笑了一下，其實是寧易先救的他，他為了還人情才救了寧易，隻是一來二去的，說不上誰欠誰的了。

“那在京城過完年，我們去青軒山送你回家。”

寧易還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第一次下山這麼久，現在說要回去，卻又有些舍不得。易拿著托盤出去後，千寒坐在床上深深舒了口氣，想著等身體好了，給父母上墳就走，正閉眼思索著，突然就感覺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發現有個看起來有五六歲的男童躲在一個柱子後邊偷偷看著他，千寒一眼就認出了這應該是李家的孩子，因為長得和李昭很像，疑惑難道李昭這人已經有兒子了？可怎麼在靖王府裡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什麼王妃之類的，也有可能是通房丫鬟生的，還有可能是府裡的奴仆的家生子。

小孩子顯得有些局促害怕，千寒對小孩子格外有耐心，柔聲說道：“你有什麼事嗎？”

“你是皇叔的朋友嗎？”

“皇叔？”千寒疑惑道，想到這應該是太子，趕緊下床跪下說道：“殿下千歲。”

小男童踉蹌過來扶了下千寒，稚嫩的聲音響起：“你快起來，不用這樣。”

千寒起來坐到床邊，尷尬地說道：“望殿下見諒，草民身子不適。”

小男童搖了搖頭，激動地說道：“皇叔帶我出來玩，在皇宮裡待得好無聊，這是我第一次出來，皇叔跟我說你是他朋友，他第一次給我說他有朋友，我很好奇，所以想來看看你。”

“我算不上靖王的朋友，隻是有利益交易的人罷了。”

“……？”小男童歪頭疑惑，他年紀還小，不明白千寒嘴裡的利益交易是什麼意思。

“時間晚了，殿下不回去休息嗎？”

小男童搖了搖頭，他找不到回玉麟堂的路了，委屈地說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是偷跑出來的，下人都休息了。”他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我能睡這嗎？”

千寒愣了一下，遲疑道：“殿下如果不嫌棄，就睡這吧。”

“不要叫我殿下啦，我叫李豐燁，和皇叔一樣，叫我燁兒就行。”

“好，燁兒。”

李豐燁也許是累了，躺在千寒旁邊打了個哈欠就睡著了，千寒看著他和李昭相似的樣貌，想起了在皇家獵場外第一次見他的模樣，他回神也打了個哈欠躺下入睡。

或許是睡得有些多，天才蒙蒙亮，千寒就醒了，他伸了下懶腰，覺得身子好多了，但從銅鏡裡看，嘴上還是有些青白沒什麼氣色。閒著也是閒著，他將聽竹苑臥室裡掛衣服的木棍取了下來，在院子活動了一下，刷了一套棍法，行雲流水，動作瀟灑飄逸。

李昭半夜裡又被李晏叫進了宮，蘇星河因為傷勢嚴重沒跟著他去，本來蘇星河是想去的，但白昀用迷藥將他迷暈了，韓啟也讓他嗬斥回去休息了。

淩晨時分才讓他回來接千寒，他剛踏進聽竹苑就聽見了木棍劃破空氣的聲音，緊走了幾步，看到千寒清冷的背影，思緒有些飄散。年少時分，他就是這樣在樹林中看著千寒的背影，隻是當時還有歐陽衡陪著他，不僅是歐陽衡，護國公，千夫人，弟弟和妹妹，現在他的身邊隻剩他一人，本來他可以有一個快意瀟灑的人生，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也許還會娶個姑娘有個孩子，兒孫滿堂，幸福之極，但這些卻被父皇的猜忌害成這樣，所以他對千寒一直是愧疚的，才會不顧皇家禮教全力幫他。

真不知道這幾年的孤獨寂寥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如若是他二十出頭，父母親人朋友具逝，再無歸處，他早就自殺了。

忽然雪花落到了他的眉毛和睫毛上化成了水，遠處看去，就像是他哭了一樣，他眨了幾下眼，用手拂去雪水。

這個畫麵正好被千寒看到，他停下了動作，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他，皺了下眉頭，他還沒哭，這個人哭什麼？貓哭耗子假慈悲？

千寒放下棍子，單腿跪下雙手合禮說道：“草民給靖王請安。”又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順便說了句吉祥話：“此頌曼福，即道佳祉。”

李昭趕緊上前扶住他，勸道：“千寒快起來。”

“王爺與草民雲泥之彆，淺井河深，草民受不起。”千寒撐住身子沒動，微微甩開李昭的手說道。

“你不必這麼叫我，也不用行這麼大的禮，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是王爺先說的，草民怎麼好破了規矩？”

“……？”李昭一臉問號，完全不知道千寒再說什麼。

“靖王貴人多忘事。”千寒被李昭富起來之後，低頭抬眼看了一眼李昭疑惑的臉，便知道他是忘了自己說了什麼，畢竟這一點小事，堂堂王爺也沒什麼好記的。

“千寒，什麼事，你說，我是真真忘記了。”

千寒先是沒開口應答，反而轉移話題問道：“王爺有什麼事嗎？”

李昭這才想起來找千寒的主要目的說道：“皇兄讓我來接你進宮，商議給千家平反之事。”

“是，現在就出發嗎？”

李昭抿了抿嘴，對千寒這幅愛答不理的態度著實著急，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恨不得把他腦殼撬開看看到底在想什麼。他又不能生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千寒這個人表麵上平和，其實軸得很，他要是生氣就更彆想問出來了。所以隻是歎了口氣，語氣裡充斥著無奈說道：“對，走吧。”閃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用調皮的語氣繼續說道：“千將軍。”

“等下。”千寒跟著李昭往外走了一段距離，突然喊道。

“怎麼了？”

“太子殿下在聽竹苑裡。”

“他怎麼會跑去你那？”

“殿下昨晚跟著草民一起睡的。”

“他還挺喜歡你，燁兒從不跟陌生人親近，也許是我經常跟他講你的事，所以對你很好奇。”

“拜托靖王讓下人把殿下帶回住處。”

“這倒不用，帶他一起進宮吧，事情都結束了，宮裡也安全了。”說完讓靖子將太子殿下帶了出來，人還迷迷糊糊的，看到千寒瞪大了眼睛保住了千寒的腰。千寒先是愣了一下，抿了下嘴，一路上李豐燁也一直待在千寒旁邊，顯然很喜歡他。

千寒歎了口氣，臨走前給白昀交代了去處，讓寧易找不到他人瞎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