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晗嗎?”
“你認識孫先生?”
“跟孫校尉見過幾次。”
“他現在怎麼樣了?”
“下放到一個叫即墨的小地方了。”李客寒看出了千無暄的擔心,摸了下他的頭安慰道:“你放心,當年被冤屈的都調回京城了。”
千無暄點了點頭,心裡也安心的許多,重新逮了兩隻公兔子,知道靖王金尊玉貴的肯定沒乾過這些粗活,便自己做了一係列的準備烤兔子的工作。期間李客寒想幫忙,差點讓河水衝走了處理好的兔肉,千無暄乾脆就讓李客寒走遠點,彆在這搗亂,去上遊接點喝的水。
李客寒在上遊看著低頭忙活的千無暄,內心雀躍,他們好像遊山玩水的神仙眷侶。如果沒有突然飛來的信鴿破化他的心情的話,李客寒歎了口氣,從信鴿腿上拿下紙條:速來百草穀。
李客寒從靖午手裡接過紙條,反複向靖午確認了好幾遍,隻有這五個字的紙條。一般蘇星河是不會這麼含糊的傳達消息,除非是比較緊急的情況。
他擔憂地看向千無暄在河邊勞作的背影,想著還是不要讓他擔憂了,千無暄也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靖午站在他的旁邊,主仆兩個不知道在說什麼。
洗完兔肉,站起來還沒等他走過去,靖午便委身上樹,不知道藏到了哪,他走過去抬頭也沒看到人影。
“找什麼呢?”李客寒看千無暄仰著頭,露著他鮮明的喉結和白皙的脖頸,暗罵自己現在跟變態似的,壓下心裡一陣衝動,平複心情問道。
“好奇你這些暗衛平時藏在哪?”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叫他們就會出來。”
千無暄點了點頭,蹲下看了看李客寒撿回來的柴火特彆適合燒火,一點都不潮濕便心下了然問道:“這柴火必定不是你撿的。”
“你怎麼知道?”
“必定是靖午他們撿的,要是你去,肯定撿那些看著大卻潮濕的。”
李客寒在心中默默記道:洗東西要去下遊,接水去上遊,撿乾柴燒火。
千無暄懶得知道他發呆在想什麼,拿出火折子點起了火開始烤兔子,李客寒回過神來問道:“無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千無暄將手裡的柴火扔進火堆裡,低頭沉思了一下,是直奔嶽麓城,還是到處遊山玩水慢慢靠近嶽麓城他還沒想好,看李客寒的架勢,八成要直接回京城,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把傳國玉璽的石門鑰匙給他,便抬頭試問道:“那你呢?直接回京城?”
李客寒沒回答,而是將紙條給了千無暄,千無暄看著紙條的確是蘇星河的字跡,問道:“什麼時候傳來的?”
“剛到,說是蘇神醫要給你檢查下眼睛。”
千無暄摸了下眼睛,之前在京城還總是有點不適,但出京城這兩個月,並沒什麼阻礙。但他記得孫先生的教誨,聽人勸,吃飽飯。他轉了下手裡的木棍扔進火堆,說道:“那吃完飯就出發。”
他們在東滄城打算住一晚,補充完糧食,找客棧的時候,在鬨市又遇上選花魁,不過這次選的是男花魁,他們正在拋繡球選首客。
“這裡的民風這麼彪悍嗎?”千無暄有點被嚇到,顯然還沒在被寧易告白的事情裡恢複過來。
“平糧價實施以來,經濟確實恢複了許多,抄了文適仁的家,國庫也充實了。”李客寒解釋道。
“多抄幾個貪官的家,就不用讓老百姓交稅了。”千無暄牽著馬打趣道,兩個人本想穿過熱鬨的人群,趕緊離開這兒,避免被繡球砸中,結果怕什麼來什麼,千無暄就被繡球砸中。
“恭喜這位公子!”
千無暄趕緊拒絕,連忙擺手道:“在下不好男風,你們找彆人吧。”
“哎,你不好男風站這乾嘛?”一個男子指著千無暄說道。
“路過。”千無暄輕飄飄地說出兩個字,把那個人氣得不輕,他拿著繡球往前一伸說道:“呐,你要給你。”
那個男子瞬間喜笑顏開,趕緊拿過了繡球,生怕千無暄反悔似的。
兩個人擠出了人群,晚上在客棧安頓的時候,分彆躺在自己的榻上,當千無暄馬上要入睡時,李客寒沒頭沒腦地突然說道:“不好男風,這就是你拒絕寧易的理由?”
“什麼啊?”千無暄瞌睡間有點不清醒,突然間沒懂李客寒的意思,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遂即答道:“不是。”
“那你怎麼看待當今前朝遺風?”他指得就是前朝喜好男風的問題,遺留到了現在。
“尊重。”
“什麼意思?”
“比如寧易……心悅於我,我感謝,但不會接受。”
“就因為不喜好男風?”
“你怎麼這麼關心這個?”千無暄被問得有點煩,反駁道。
“好奇。”李客寒笑道:“畢竟我是第一次見斷袖。”他指得是寧易。
“我覺得寧易也未必是心悅我,隻不過他沒怎麼下過山,我救過他幾次,應該是感動居多,讓他誤以為是喜歡。”
“所以你是不喜好男風才拒絕的寧易?”
千無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麵床上的李客寒,不耐煩道:“我娘說過,喜歡最重要,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好男風,但我的確隻把寧易當弟弟看待。”他看到李客寒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粼粼閃著,仿佛在湖中扔進了一顆石子,蕩漾起了波光。
千無暄被看得毛毛的,蹙了下眉頭,不知道為什麼李客寒仿佛很高興。他也沒想太多,轉了個身,蓋上被子會周公去了。
從東滄城到水津城跑馬跑了三四天,一開始在東滄城時李客寒還不太敢接近千無暄,生怕他會反感男子的觸碰,對他避之不及。但看著三四天的相處,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早上和接下來的兩三天,他們都沒找到時機出發前往澗西山穀,因為突然下了好幾天傾盆大雨。千無暄坐在窗戶邊看著窗外,風卷著剛抽出新芽的柳枝不肯屈,浸潤著寒絲,傾盆的大雨也擾著人焦躁不安的心情。涼意襲來他打了個噴嚏,本來都已經出了城打算儘快到百草穀,沒想到這雨說下就下,路上的行人說最好不要現在去,萬一遇上山體滑坡命都保不了,他們便隻好先回了城。雖說已經開春,但下起雨來還是有些涼,這場雨一直下到下午也沒停,李客寒看他打了個噴嚏,給他披上了一件外衣,還端了一碗薑湯。
“多謝。”
“莫言謝。”
“你不著急回京城嗎?我自己去百草穀也可以。”千無暄試探道,想著早點把鑰匙還回去也好。
“那不行,答應過萬仰兄要照顧好你。”
“大哥他的確總不放心我。”
千無暄想到千萬仰,心中溫暖和悲傷摻雜著,窗外寒雨千萬點,風急潑墨落心間,忽憶昔時荒唐事,恍如昨日光景來。他這麼想著,嘴裡也說了出來。
“喲,你還這麼有文采呢?”
“好歹也上過幾年私塾。”
“真的不考慮回京城安家嗎?”李客寒坐到千無暄對麵問道。
千無暄搖了搖頭,也沒藏著掖著說道:“京城人情複雜讓人心累。”
“以後有我罩著,沒人再敢為難你。”
“我為什麼要讓你罩著?”千無暄看向他笑道。
李客寒沒回答,他覺得自己再說下去怕是要忍不住表白了,便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