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客棧 我是你的(2 / 2)

小姑娘胡亂搖頭,拒絕被蓋帽子,直將那頭拱進少年清瘦的頸窩。

“我才不是!酒鬼!”

而她不消停,竟又拿手去胡摸他的頭。

艱難行走的少年一頓,原是自己一頭烏發就這樣散下來,垂在臉頰兩側遮住視線。而觀之身後的罪魁禍首,她手上繞了一圈青色發帶,還在使勁揮舞,

“這發帶是,我的!”

“我的衣服!綠的!這個,綠的!”她將發帶在自己腕上纏緊,哼哼幾聲。

少年梁琢也沒再往前走,他就停在旁邊客棧外牆,將姑娘放下,穩穩倚在牆上。

他垂著一頭黑發,將奚瓊纏了發帶的手握住了。

“這個,是我的。”他抬起那手,向她展示那竹青色發帶。

不過醉鬼哪能和他講什麼道理呢,所以她隻是鼓了嘴巴氣衝衝地衝他喊道,

“你憑什麼說是你的!你叫它一聲它能答應嗎?”

見他閉口不言語,就又笑又叫道,“說,說不出口吧!不能吧?”

少年氣得幾乎笑起來,還真的和她較起勁來。

“怎麼不能?”

她不信,於是繼續氣衝衝,“你倒是,喊它一聲啊!”

那少年憋著一股氣,散著一頭烏發悶著自然更加麵紅,但氣急敗壞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奚!瓊!”

......

或許覺得這個名字熟悉,小姑娘不做聲了,反而伸手去捶昏脹的頭。

“汪?”

不遠處傳來一隻緩慢的疑惑的狗吠。

小姑娘疑惑地歪歪頭,看少年沒有醉卻露出的一點赤紅的臉,泄氣一樣的將發帶一圈一圈地摘下來。

“哦,給你。”

梁琢一把拿過來將頭發束上。

待將頭發束好抬頭,於是就見這姑娘盯著他眼神沉沉,複又開口,“你長得……嗝!好眼熟。”

他看她,昏暗月色恰照眉間一點朱砂紅痣。

於是便聽她啊的一聲,恍然大悟地叫道:“梁琢?”

他已經不想理她,隻背過身,想將她直接背上去,趁早將這禍害帶回家。

奈何這人無賴似的動也不動,隻梁琢梁琢地一遍遍叫,念經一樣。

於是他無奈應她一聲。

“嗯!”

......

巨大的衝力襲來,沒將要將彎腰的少年撞倒,卻將他撞得一個大趔趄,

不待他反應,又湧上致命的窒息感。

身後小姑娘正得逞大笑,於是一舉跳到少年的背上,雙手勒住其脖頸。

“哈哈哈!你應我了!”她將頭又埋進少年肩窩,嘿嘿笑得像個搶得了絕世美女的匪徒,

“你是我的!”

她甚至埋在他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在少年漸漸顫抖的背上高興地大喊,

“你好香!”

“汪汪汪!”不遠處又傳來憤怒的幾聲狗吠。

......

那樣遙遠的記憶,遠至少年時期,梁小公子到現在還依稀記得被勒住的痛苦,於是他淺淺的笑,

“你差點就把我勒死了。”

他將手上血跡消儘,在皺著眉頭流淚的小姑娘沒反應過來時攬她入懷,

“沒有娶妻,沒有其他人。”

“隻有一個奚瓊。”

這是他們第一個擁抱。

他是在袒露他的情意無疑。

奚瓊卻在竹葉香和血腥氣混合的懷抱中捏緊了手,“可是我退了親。”

“若我沒死,現在也已經嫁做他人婦。”

她伸手環住這個日思夜想的懷抱,真的像一個妹妹依賴著舊時的鄰家兄長那樣真切地說,

“你是我在這世上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長。”她揚起頭,露出那個屬於百年前奚家姑娘的純淨的笑,

“謝謝你救我。”

感受到他僵硬的身體,她推開他,

“那年我要嫁的夫君怕是也早不在了,以後你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啦!”她語氣天真,殘忍至極。

帶著剜心的目的,自然要做剜心的事。

她退至桌邊,拿起一壺茶,倒了兩杯,忍著那股難得的顫抖,喚她此生最敬重的兄長,

“來喝茶。”

她聲音裡難得帶一點屬於少女的羞澀,卻不是對他,“也讓我和你說說,我那位早逝了妻子的夫君。”

“那天我是在……”

關門聲將少女懷念的聲音隔絕,是他走了。

於是她也就卸下這期待的麵具,向手腕上的紅繩撚去,直到碰著那乾乾淨淨的玉墜子。

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