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京城 梁小公子種芭蕉(1 / 2)

奚瓊以一己之力讓梁琢恢複成冷漠老祖宗。

回京路上路途漫長,她除了看他較為凶狠的打死幾個不識好歹攔車的妖鬼,就是坐在車上等他給她放血。

她常常以笑臉待他,真的像是個認了兄長的小姑娘,於是梁琢除了放血外不再說彆的。

倒是紅衣少年梁陵極喜歡找她說話,隻是有一次親眼看到這姑娘話說著說著突然沒了一半的頭,隔了幾天沒敢再來。

這不,現下克服了恐懼,又勇猛的衝上來了。

“梁陵,你不怕我嗎?”見他臉色如常地掏出一包前麵市鎮買來的梅子糖又坐到她身旁,奚瓊倒是有些佩服。

紅衣少年前麵的發絲微微飄起,露出一雙微揚的眼,眼下有一顆小小的痣。

他二人坐在落在樹蔭下的石頭上,離柳樹下的老者和梁琢並不遠。

他先是鬼鬼祟祟地斜著看了一眼前麵柳樹下休酣打坐的二人,而後眨巴著那雙眼問她,

“奚姑娘你先說,你是……什麼妖?還是,鬼?”

於是奚瓊理了理吹亂的鬢發,觸著自己冰涼的臉。半開玩笑的回他,

“我嗎?大概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妖怪。”她撐著臉看他,那垂在臉龐,鑲了鈴鐺的細細發帶就輕輕的響。

“要是你想看,我現在還能鑽進這石頭呢。”她的手撐在身下大石,臉上露出些得意的神情,圓圓的眼睛眯起來,展現出與平時不符的鋒芒來。

“想看嗎?”她笑著喚他,“少年郎?”

柳樹下,梁琢睜開了眼。

那大石上,半月之前拒絕他的姑娘,穿了他給她存著的那件桃紅色的齊胸襦裙,袖上繡了小小粉桃,加上一件梧枝綠的薄紗半臂,便在這夏山如碧的背景裡愈發襯得她粉麵含春,麵容靈動。

她此刻在與麵前的少年說話,散漫而不拘束,眉目間卻帶一股不屬於靈動少女的柔和神色。總而言之,此刻她不是那年的奚家姑娘奚瓊,而是她自己。

青山之下,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女,輕鬆談笑,一個炙熱一個柔和,連穿的衣服都一樣相配至極。

卻是刺眼得很。

等那酣睡的老者不知怎麼睜開了眼,就見那位大人已經大步朝停靠的馬車而去,

“啊?這就啟程了?”他搓搓眼睛,這才停了多久?

這頭梁陵正在回答姑娘的問題,他看著胡言亂語的奚瓊,反而不忍心問了。

“嗨,沒什麼好怕的。”他伸伸腿,赤色的錦衣袍角隨之掀起一個活潑的弧度。

“見得多了,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他頓了一頓,反而神神秘秘地又說,“有些人比妖鬼還可怕呢。”

奚瓊笑容淡了些隻回道,“是麼。”

梁陵見她並不好奇,正想要說些什麼,那邊趕車的小廝已經跑過來扯著嗓子喚,“公子,奚姑娘!出發了!”

剩下的日子裡,奚瓊除了等梁琢獻血之外,又多了一件事,抵禦梁陵幽怨的眼神。

這就源於那天,梁陵忍不住問起她和梁琢的關係。

“奚姑娘,你和我祖,大人是什麼關係啊?”他叼一根不知什麼植物的細莖,抱著手斜靠在小客棧門口,吊兒郎當的樣子。

本公子肯定帥死了,他不由自主便斜著嘴笑。

引得路過的客人連連矚目。

奚瓊瞄他一眼,覺得有些丟臉,於是向他勾勾手,將他引至客棧裡麵,“你過來,我告訴你。”

少年果然隨她進來。

奚瓊將目光看向那正在聽老者講話,冷冷淡淡喝茶的人,微微搖搖頭,很無奈的道,

“我和他啊,曾經訂過親。”

她抿抿唇,欲言又止地想要說些什麼,瞥見他愈發焦急的眼神卻撲哧一笑。

於是將買來的桃花糕揭開問他吃不吃,卻收獲少年詭異的眼神。

姑娘揭蓋子的手一頓,疑惑,

“怎麼了?不喜歡嗎?”她記得之前買的甜點心他都搶得很凶。

少年隻留一個憤怒的背影,好像還有些悲傷,“還是你們兩個吃吧!”

他們在秋末到達京城。

奚瓊自小在奚地長大,從未出過哪裡。雖然她早早料想到國都的繁華,卻不知道能繁華到這個地步。

奚地山巒迭起,多的是“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的巍峨大山,卻很少有平坦之地。

隻有奚山腳下,略緩和平坦一些,這也是奚山一帶成為奚地最富庶之地的原因。

至於後世,雖然采玉事漸漸沒落,但卻留下早年間興盛的街市小坊,奚地民風開放,商人也樂於來此行商,於是就也算得小小繁華。

而這京城,建在這樣一方坦途。

從守衛排查森嚴的宏偉朱門進來,這裡又是同外麵不一樣的世界。

他們從城外直奔梁府。

風吹簾幕,奚瓊瞧見那想象中的京城。

它華麗宏偉,卻不是冷漠規整。

街邊隨處可見煙火氣息的各路小販,費力吆喝的有,靠在河邊柳樹歇著的也有。而行人也不匆匆,停在鬨市仔細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