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存在妖鬼,但鬼害人須受到懲罰。
於是便也存在斬殺妖鬼的人,承恩寺雖為寺廟,卻是這些人集聚之地。
千年古寺香火不斷,原因有二。
一是曆史變遷而古寺曆經千年不毀,本就帶著一定的傳奇色彩。
二是在凡人看來,其寺許願非常有靈:家中若遭邪祟物侵擾,隻需前往寺中叩拜,自會有人隨你前去解決。
梁琢的師父豐衣道人就住在這寺後。
“你師父的道號真好,豐衣。”奚瓊冷不丁提及一句,問道,“你是怎麼識得他的?”
“說來你可能不信,是他來找的我。”梁琢將姑娘亂動的手按緊了。
“要到了。”
寺廟就建在京城郊外一處小山,本來並不顯眼,倒是因為香火茂盛,百姓自己開辟了一條上山的大道,走起來也很是方便。
那是一個盛名的古觀,看起來卻並不高大也不雄偉。
隻有那斑駁的朱色古漆,青瓦中夾雜的一點琉璃亮色,證明它曾經輝煌。
“為什麼不修繕?”她恰問,卻得以一路過僧人的解答。
那僧人著一洗的發白的破舊僧衣,麵上垂兩縷雪白,為她解惑。
“施主,萬物變化有其緣法,難得強求。”
語畢,他卻麵色和藹地看向奚瓊身側,眯著一雙眼。
“梁施主,回來了?”
梁琢微微點頭,“妙空大師。”
奚瓊見這兩人寒暄倒也不奇怪,梁小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隨師父在這地方修道,鄰居嘛。
隻是自她剛才接近這廟,便覺心中慌亂,不知為何。
她絕對是沒來過的,這可以肯定。
莫非這佛法重地還克她這種非妖非鬼的魄?
這樣的話,梁琢絕不可能帶她過來。
“去吧。”那僧人看二人相握的手,啞然失笑。
見梁琢點頭,奚瓊便也向他告彆。
穿過那寺院身後高大樹木,便見一曲徑通幽處的小木門,看起來也是破舊。
梁琢帶著她穿過去,正見一小小的木屋。
柵欄隱約中,奚瓊見那夢中紫衣人正在使著一斧頭劈柴火。
他一身華貴的錦衣,卻做這樣粗事,一頭雪發隻束起一半,隨其動作四處飛揚,懶散得甚至不像個道人。
梁琢推開那柵欄中的院門,他便停了動作看過來。
“你誰啊?”
豐衣道人撈了撈自己飛揚的頭發,抬起一張疑惑的臉。
待梁琢走近了,他才恍然大悟地拋了那斧頭立起身來,
“呀?你小子!”
“還記得你師父我呢!”豐衣一掌拍來,卻是笑著。
梁琢忙將奚瓊護到身後,接下襲來的一掌。
豐衣卻收了手,將他身後姑娘拉了出來。
“喲,小妹妹,今年多大啦?”他目光柔和,忍不住問她,帶著長輩地慈愛。
“進屋說話。”
奚瓊就這樣稀裡糊塗被帶進去。
紫衣老者隻讓他們坐在這裡等,自己則興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奚瓊疑惑地看梁琢,卻見他搖搖頭。
“師父做飯去了,一向如此。”
“我們不去幫忙嗎?”奚瓊不是很明白地問,“讓老人家給我們做飯不好吧?”
“他的愛好。”梁琢給她倒茶,輕聲回答,“等著就好。”
奚瓊還是有點坐立不安。
畢竟是他的長輩,對於現在他倆這……的關係,怎麼著也要留個好印象。
這怎麼跟欺負孤寡老人似的。
“我們還是出去看看吧?幫個忙也好?”她將梁琢扯起來,出了門。
卻見一股濃煙從西側湧來。
奚瓊忙扯著他往那邊奔去。
到底怎麼放心的啊喂!
於是那濃煙之中便急速衝出一個滿身狼狽的老者,恰與他們撞在一起,發出哎呀一聲。
梁琢將他帶回屋內,他仍舊嬉皮笑臉的去拍奚瓊的頭,叫她留下來休息一會兒。
“你小子,”他叫梁琢,“去向大師討幾碗飯菜來。”
梁琢便熟練地從那小櫃子旁拾了什麼,出去了。
“和以前一樣哈!不要蔥!”他朝門外大喊,扯著奚瓊坐下了。
奚瓊震驚於兩人的相處模式,實在太像當年的梁夫人和梁小公子了。
畢竟梁琢去拿飯這件事,實在有點好笑,又有點心酸。
豐衣道人正笑眯眯地盯著奚瓊,也不說話,於是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您是有話要說嗎?”奚瓊忍不住開口,實在是這位眼光太過熱辣,怪有點不好意思的。
“你們見著那鏡靈了?”見姑娘先開口,他也就撫了撫自己雪白垂發,這樣問到。
奚瓊點頭,斟酌一二便開口。
“他最後一枚鏡子似乎在我體內,而我最近常做一些以前的夢。”奚瓊打探道,
“不知道是不是與那鏡子有關。”
豐衣暗道果然如此,這小子果然會做買賣。
“你倒是誠實。”他讚許,“那鏡子確實有這作用。”他補充道,
“所以你所看到的,全都是以前真正發生過的事。”
“以血為媒,可溯前事啊。”
“我這徒弟嘛,當初稀裡糊塗給它喂過血,那自然可以看到他的記憶。”
奚瓊想起曾經梁琢說的幫助,原來是這樣。
“小姑娘。”豐衣道人突然喚她,還是不太正經的樣子,“知曉前事,未嘗不是種痛苦呢?”
“你若不想再看,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