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這樣做是不對的,她覺得自己那一刻的行為就和村裡落井下石的人一樣。
可她的手裡還握著他給的冰水。
生理期不能喝冰水,至少程鳶不適合,但她當時不知道,所以後來肚子疼的覺得自己快死了。
中暑或者被疼死。
程鳶到後來也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哪一種才是更好的選擇?
正如她當時的處境。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第一次月考。
按照往常的道理說,程鳶應該是第一名,從她第一天上學時開始算,她就沒考過第二名。
不過長大後的程鳶回想那些事,覺得自己當年算不上天才,隻能算有點小聰明,加上大環境的競爭還沒有那麼激烈。
所以她隻要稍稍努力就能夠拔得頭籌,如果是二十年後,大概就不能了。
學校會在教學樓朝南的外牆上張貼一張紅榜,張貼出前100名學生的名字。
第一名的名字會用金筆寫。
程鳶一直都是第一名,可是那一次她的第一名被奪走了,並且在此後的一年多時間裡,她不再是毫無懸念的第一名。
陳淵這兩個字壓在了她的頭上。
當大家問起,誰會是這次考試第1名的時候,之前大家會說:“一定是程鳶。”
可是現在大家卻說:“不是陳淵就是程鳶吧,他們兩個中的一個。”
這讓程鳶很不爽。
不過也就是在第一次月考之後,那些沒有經證實的流言消失了,大家總是對成績好的人多一份敬畏之心,更何況陳淵一直不做回應,大家覺得無趣,也就不再討論了。
這是程鳶從陳淵身上學到的第一課:無須自證。
程鳶的同桌對陳淵的態度也180度大轉彎,她對程鳶說:“他長得那麼好看,腦袋又聰明,被人喜歡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傳出那些緋聞實在不能怪他。”
程鳶停下筆,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看小說看瘋了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強者無罪,弱者有罪?男人無罪,女人有罪?
可是同桌眼神懵懂地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也許大家都是這樣想的,隻要一個男生足夠優秀,他就沒有汙點。
就算是有,大家也會說:“男孩子晚熟,從前不懂事嘛。”
程鳶看了她一會兒,說:“期中考試就快到了,你不著急嗎?”
同桌立刻忘了之前的事情,下巴往桌子上一頓,垂頭喪氣:“怎麼這麼快啊?不是才月考結束嗎?”
程鳶得以得了片刻的清靜。
程鳶對於這次期中考也很上心,她覺得上次的排名隻是一個意外,她不相信自己考不過陳淵,她上次比他也就差了一分而已。
程鳶還是時常去後操場看書,有時候會遇到打球的陳淵,他們偶爾會在操場門口撞上,但是彼此之間很少說話。
在這個年代,男生和女生各自有自己的小圈子,之間渭涇分明。
期中考後,學校放了一天假。
那時成績還沒出來,程鳶在家幫母親乾活,後來晚上父親回來,程鳶在飯桌上大著膽子說起自己想考高中的事情。
父親深皺眉,沒說話,反而說起二狗要上小學的事情。
程鳶的心直直的往下墜,卻沒有一點辦法。
母親說起二姑媽家的女兒今年結婚,就像是某種命運的征兆。
程鳶問:“表姐哪裡到了領證的年紀?”
“先辦酒,之後再扯證。”母親回答道。
弟弟二狗坐在她旁邊,說出天真無邪,卻讓她膽顫的話:“我要吃喜糖!”
“沒有喜糖。”
也許是弟弟一直去抓母親的針線,母親有些煩了,也怕針戳到他,所以故意用針提前嚇他:“你再摸,它就紮你!”
程鳶問了一句:“那什麼時候辦酒席?”
“不知道哩。”母親說:“她婆家想賴掉,誰讓兩個人已經住到一起了。”
也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程鳶,在晚飯後她又鼓起勇氣說:“爸,我想讀高中。”
父親抽了一口煙,長長地歎氣:“好吧,你要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到高中,家裡就供你。”
“差一分,差一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