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收到一本言情小說的時候很懵,他在想,是他瘋了,還是程鳶瘋了?
那些英文書是陳淵故意放進去的,他憐憫她要在這個小山村蹉跎一生,所以想拉她一把。
後來這些話也被他用玩笑的方式對程鳶說出,大約是覺得其他人不可救藥,唯有程鳶才能和他說上兩句話。
但其實初中三年裡,他們並沒有說過什麼話,那時候男女還是分開來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說真有什麼曖昧,還不如說是他倆名字掛在紅榜上挨在一起的時候。
從某個時間開始,陳淵就有了和她暗暗較勁的意思,他原先覺得她能得這個第一是因為自己手下留情,可後來發現他是真的沒考過她。
這激起了陳淵的勝負欲。
不過現在他看著這本言情小說,猶豫再三後還是翻開了第1頁,他十分好奇程鳶到底是怎樣一個女生。
他並沒有從這本小說裡得到答案,因為他幾乎是皺著眉頭看完的。
第二天早讀課的時候,陳淵在課上昏昏欲睡,語文老師點他站起來,問他昨晚上誰家做小偷了?
這是當地的一種玩笑話,意思是說,你白天昏昏欲睡,肯定是晚上去彆人家做小偷了。
陳淵當時頭昏腦脹,滿腦子都是那本書的恐怖劇情,隻覺得丟臉,一時也沒說出話來。
早讀課下,程鳶去收英語作業,她在還沒有到他的座位前的時候,就看到他眼神困倦的樣子。
程鳶停在了他的桌前,給了他一盒清涼膏,她用僅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抹在太陽穴上,不會那麼困。”
她的聲帶沒有震動,隻是張嘴說話,聲音聽上去不似平常冷清。
她潛意識裡覺得也許陳淵的異樣和她送回的那本書有關,但是又覺得不至於,不就是一本言情小說嗎?
無非就是一些情情愛愛。
陳淵伸手接過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心,又立刻收回了手。
他沒有道謝,也沒有說其他的話。
但是趁中午放學的時候,他把書還給了程鳶,他眼睛看著彆處,一隻腳踏在樓梯上,一隻手靠在扶手上,快速地說道:“把這種書收好。”
程鳶起了逆反心思:“不收好會怎樣?”
“被老師發現,你這個好學生就完了。”
陳淵抬手。
程鳶下意識地躲閃,她抬頭的時候看見他的手停留在半空,尷尬地收了回去。
他眼底還有戲謔的笑意,使他的容貌更具蠱惑的氣質。
“那不是我的書,隻是不小心放了進去。”程鳶說:“隨便你信不信。”
程鳶回到教室的時候,心還在怦怦跳。
她中午通常不回家,會留在教室看書,看困了就趴一會兒。
現在她懷裡揣著一本家長眼中的禁書,正如陳淵所說,要是被家長老師發現,她就完了。
她會被打上一個罪名,這個罪名往往和女孩的名聲有關,輕若鵝毛,又重如千鈞。
程鳶翻開了那本書,發現那不過是一個極其狗血的故事,她甚至有些後悔浪費了中午的兩個小時。
下午胡小玉來的時候,程鳶把書還給她:“你把書拿走,我就原諒你。”
胡小玉眨眨眼睛:“真的?”
世上還有這種好事?既不用損失她心愛的書,也不用損失她的阿鳶?
程鳶在班上的人緣算不得很好,不喜歡她的人大有人在,大多都是覺得他太高傲了。
可是胡小玉覺得她的阿鳶十分心軟,隻是很多時候喜歡說狠話。
胡小玉歡天喜地的把書拿回去了,同時問:“阿鳶,你看了嗎?你覺得好看嗎?你要是沒看完,你再拿回去看?”
胡小玉覺得這是一本驚世巨作,迫切地希望能有一個人來陪她討論裡麵的劇情。
程鳶仍然是冷著臉說:“上課彆說話,你還是把更多心思放在學習和考試上吧。”
考完期末就是寒假了。
老師發完卷子,布置完寒假作業,叮囑學生們注意安全。
然而學生們這時候的心早就飛出了窗外,隻等老師宣布班會結束就衝出教室。
胡小玉收拾完書包,把寒假作業一股腦塞進去,和程鳶說bye bye:“我走了,阿鳶。”
胡小玉和程鳶不是同一個村子的人,也不順路。
確切來講,程鳶村子裡的同齡女孩子,隻有她一個人來上學。
所以程鳶一直是獨來獨往。
有個人從後麵叫住了她,陳淵現在已經知道了她的習慣,永遠停留在她的三步之外:“一起走回去嗎?”
“嗯。”
他們沉默著走了很久,才開始聊天,放在後世叫做尬聊,因為也實在沒有什麼好聊的。
程鳶低著頭看石子,問他春節是在小港村過,還是回城裡過?
她一直不知道陳淵到底為什麼會來鄉下,正如同他並不知道陳淵後來的那封情書裡麵到底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