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身不能長放,因而這兩日她幾乎算是守在了姬雲間的床前,終於讓她等到了姬雲間睜眼的時候。
“哎呀,你醒了啊?你可算是醒了。”
姬雲間漠然的看著她,看得她頭皮發麻,背後生寒,便直說:“你弟弟不知怎地去了,哦也就是死了,現下屍體正在院中放著,你看看是否能下葬?還是如何處置?”
姬雲間的眼神疑惑起來。
“就是背你來的,你那個弟弟,他是不是也受傷了?好好的人就沒了,這可不關我老婆子事啊,我好心收留你們,誰能想到會這樣。”
她見姬雲間的眼神仍舊疑惑,似是根本不相信,為難:“哎喲,你若不信就起來看看,現下屍身還在院中呢。”
阿婆等了半晌,也不見他說話,隻當他是太過傷心,一時間不能接受,心中難免柔軟,不忍心再催促,退一步道:“不如你先緩緩,我稍後再來。”
阿婆出了門,有幾個孩子爬在她家院牆上頭伸著往裡看。
“去去去,小孩子看什麼看,非叫告訴你們爹娘,打不死你們。”
“呀阿婆,你們家是不是住了個神仙。”
“呸,什麼勞什子的神仙能下凡到這裡來,死人倒是有一個,當心起屍抓你們吃。”
“哈哈哈才不會,起屍都是話本傳說,哪有那麼容易。”
這孩子話音才落,院中蓋著白布的屍體忽地動了動,有個孩子眼尖,驚叫:“你們看,屍體動了!”
“哪兒呢?哪兒呢?”幾個孩子頭伸著看,恨不能爬下來看個究竟。
阿婆撿了掃帚趕人:“去去去,回家去。”
幾個孩子一窩蜂消失在了院牆上。
阿婆回頭,見門口赫然站著那位一直躺著的哥哥。
“啊?你好了?能下地了?”她指著白布裹著的屍體說:“你看看,我可沒騙你。”
姬雲間重新覆了臉,隻露出一雙好看卻漠然的眼睛來。
他走到屍體旁邊,動手掀開白布,聞人乄安靜的躺著,隻是臉色竟恢複了正常,似乎隻是睡著了,並沒有死屍的青白與僵硬。
不過隻是片刻,姬雲間身體一軟,癱在了地上。
“哎喲,這可怎麼辦!”阿婆過去扶他,手還沒碰到他,就讓一雙手攔住了。
聞人乄驚慌:“阿婆你可彆亂碰,我家哥哥身上指不定有毒的!”
阿婆先是目瞪口呆望著他,而後反應過來,叫喊都驚得發不出來,直接昏了過去。
聞人乄趕緊起來,將姬雲間扶起來,責備:“好好的躺著,乾嘛又起來?”
他幾步將人送回床上,又飛快回來將阿婆背進屋中安頓好,這才飛一般進了房間,查看姬雲間的傷勢。
姬雲間揮開他的手,聞人乄不解:“我睡了多久?你怎麼還不見好?”
他狐疑的盯著他看:“你沒好,我反正是好了,你現在打也打不過我,還是老實點接受我的好意吧!”
他傷勢全好,整個人猶如新生,似乎過往如雲煙,不值得他放在心上,隻有屬於少年的意氣與爽朗襯得他格外動人。
“你既是沒好,想必是傷及內裡,我說了要看看,你又不讓看。”他長歎一聲,十分無奈:“大家都是男子,有什麼不能看的,就算你身上掛了十隻八隻毒蟲,我也不介意。”
逞完口舌之快,他抓住姬雲間的胳膊,為他輸送靈力,同時一手拎起他的手腕,企圖搭脈。
但是姬雲間甩開了他。
聞人乄實在沒有辦法,氣的跺腳:“我真的沒有惡意,真的真的,我對天發誓,如果我有惡意邪念我就一輩子不能結丹!”
好說歹說,姬雲間好看的眼眸中傳遞的信息都是拒絕。
聞人乄真是恨自己不知道怎麼就能看懂。
他無法可施,又餓的很,隻好先去找點吃的,可是阿婆家裡隻有兩個饃饃,他捏在手裡,沒兩口就吃完了。
然後,他到院中的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完,像是喝了一壺酒,給自己壯膽。
再次回到屋中,他一言不發,深沉下來,走到床前二話不說現在姬雲間身上點了幾下,封住了他幾處要穴,等他完全癱軟,手無縛雞之力,才終於得以動手,解他衣物。
“你若是一直不好,行也不能行,死又不能死,多麼痛苦,我猜是夜江春用了什麼毒手法,才讓你如此被動,你不讓我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不能救你。”
他自覺自己是君子,說的頭頭是道:“都說醫者仁心,最是不能諱疾忌醫,我隻是為了救你,你也不必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
滔滔不絕:“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千裡遠行,怎麼也沒帶個侍從在身邊?”
他揭開黑袍,裡麵有一層黑衣,解完黑衣,裡麵是褻衣,揭開褻衣右肩一角,他終於是看見了一片緋紅色的肌膚,蒼□□瘦的鎖骨前一道明亮的光印,一閃一閃,發出淡色的光。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鎖骨下方一塊圓形的傷疤,傷口四周分裂著條條疤痕,猙獰不已。
那是穿透肩胛骨留下的痕跡。
聞人乄心猛然一提。
但他隻是蹙眉,仿佛沒有看見那疤痕一樣,說道:“是綾線。”
綾線打在他的體內,才讓他行不能行,好不能好。
說此法惡毒,他偏偏又是名門正宗之法,你說他不惡毒,他偏偏又是讓人生不生,死不死。
雖然時日久了也能用自身的靈力將這個東西逼散,但那需要很久的休養期,並非幾日就能好。
聞人乄微不可聞的歎了一聲,臨了還為自己辯解:“你看吧,我解開也就解了你一個肩頭而已,其他地方不還是嚴嚴實實,我可什麼也沒有看見。”
正巧姬雲間的手在他臉邊,對方給他的第一個肢體回應,便是捂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