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 隻有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東西……(2 / 2)

容誅 顧不瞻 3732 字 9個月前

“他或許,愛過你的母親。”邊行掄起酒壇,往麵前的碗裡倒酒。

但那點愛不足以抵禦他對權位的渴望。

“所以你們想殺他?”邊行搖頭:“你們遠不知道白界宗的勢力如今已經到了什麼地步,就拿他召集的這幾個宗門來說,明麵上他們是分屬各地的獨立宗門,實際上全都受白界宗的控製,除了我們幾個大宗門之外,小一些的宗門,幾乎都在白界宗的掌控之中。”

“白界宗這樣培植勢力,你們就不管嗎?”邢揚不解:“就算當年白界宗威望頗高,但絕不至於能繞開你們五行天。”

“算起來我也有好幾年未曾見過卜宗主了,近些年他幾乎不見外人,也鮮少會出白界宗,除了與三門洛蘭山莊走動之外,彆的宗門幾乎見不到他本人,就算偶有茶會,也由他的弟子或者白界宗長老代為主持。”邊行飲儘碗中的酒,略微有些無奈:“你們以為他培植勢力是大張旗鼓進行的嗎?而且這些事情,主要是由洛蘭山莊來做,洛蘭山莊的洛老宗主算得上是卜略背後出謀劃策的人。”

“否則怎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若非如此,隻怕他也不敢跟白界宗走得太近。”

姬雲間一直在看著拂闌,似乎旁人說什麼他都沒有在聽,聞人乄與邊行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邊行便問他:“不知道雲小宗主,意欲何為?”

“式微君。”邢揚起身,對著他鞠躬作揖,行了個大禮,懇請:“我們宗主化名,便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還請式微君,喚我們宗主為姬宗主即可。”

“是我大意了。”他看著姬雲間,眉眼間似乎隱約有雲與西的影子,他問:“當年也是他弄啞了你。”

本來是問句,一句話說完,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了答案,但他也隻能又將碗中的酒飲儘。

這酒很甜,一點也不苦,仿佛還帶著清泉的甘甜之味,但喝完很久,那種苦澀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他怕我們宗主在麓山上會說一些不該說得話,所以在宗主告知他,小姐是她的女兒之時,他憤怒的灌了宗主毒藥,讓他不能再開口說話。”

當年五行天隻顧著清剿則明山,並沒有參加西征,因而很多事情,邊行並不知道。現在知道了,自嘲道:“當年雲姑娘初到東方,第一個挑戰的就是卜略,那時候放眼整個天州,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但比卜略更好的男子卻不少,當真是造化弄人。”

“你不信是嗎?”拂闌問邊行:“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的話也不可信,還需要再去白界宗核實一番?”

邊行沒有說話,他確實不是個會輕信的人,縱然他們人證齊全。

拂闌摸到他盛滿酒的碗,一口喝掉大半,然後她摔了碗,氣急反笑:“隻有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我發過誓,要他死,要將他的靈魂永世困在獵楊林,我要他生生世世,向我母親贖罪,向雲門贖罪,向巫族,向西往月贖罪!”

姬雲間望向她的目光變得擔憂起來,他應該很想說什麼,但又無法言表,最後也隻能端起麵前盛滿了酒的碗。

“小姐......”

拂闌粗暴的打斷他:“閉嘴,我可不是什麼小姐,你們的小姐早就死了,死在白界宗那個陰暗潮濕的山洞裡,他們像拖一具死狗的屍體一樣,將她拖到亂葬崗,哪怕她還剩一口氣,還要在她的心上補一刀!”

聞人乄忽然明白她為何會成煞了,亂葬崗最不缺的就是怨氣,而她本身也就怨氣滔天,將死不死之時成煞,又在成煞後大布殺局用來修鬼,這樣一來,她就徹底沒有救了,說能救她也都是假話,誰都救不了她,她死後也不會有機會投胎,而隻有灰飛煙滅這一個下場。

他真是為自己說要救她的話,感到羞愧。她知道誰都不能救她,所以才義無反顧走上了這條路,而她複仇成功後,手上沾了太多無辜之人的鮮血,也不可能再有飛升大成之日,似乎除了死,她沒有彆的選擇了。

“你想過嗎?你親手將我交到他手上,你告訴我他是我的父親,你竟然告訴我,這樣一個滅我全族的人,是我的父親?”拂闌仰天長笑,眼中水光流轉。

“就是我的父親,說我是他的恥辱,說我的血臟汙不堪,說我隻配呆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親手毀了我,親手殺了我。”

拂闌踱步到姬雲間的身邊,輕笑著問他:“你問過我嗎?問過我願不願意嗎?你覺得我應該能忘掉滿門的仇恨,開開心心在他身邊,做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吧?”

姬雲間始終沒敢看她,他就那麼直挺挺的坐著,一動不動,目視前方,但目光卻沒有焦距。

邢揚焦急為他解釋:“當日彆無他法,如果宗主不那麼做,他沒有辦法保全你啊!他不知道卜略會是那樣的人,你以為他就好受嗎?”

聞人乄想說點什麼,但這裡,就他最沒有資格說話。

“我在那地獄裡,無數次期盼著,你會來救我。”她腳步踉蹌,倔強著不肯低頭,目光望向深沉的夜空,仿佛置身在曾經那個暗無天地的山洞之中,望著那山縫間透過來的唯一一點光亮,音色逐漸低沉:“隻有你知道我在這裡啊。”

山風驟起,裹挾著潮濕的水氣撲麵而來。

果然,起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