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乄動身去接木沽海毓後,邊行並未急著離開。
他日日到茶樓去聽說書先生說書,端一壺茶,尋個雅座,與尋常人沒什麼不同,還比尋常人多了幾分悠閒自得,隻是他長相英武,氣質沉穩,看著便不同凡響。
這日午間,茶樓來了位長衫公子,他背著個竹簍,像是個過路的采藥人,周遭一股清冷的藥香味。他進門後四處看了看,目光鎖定了邊行,接著幾步晃了過去,將竹簍重重放到桌邊,坐下來後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才抱怨:“什麼事要八百裡加急趕過來?你要死了?”
“你看我像要死了?”邊行為他續滿茶,“我也不想打擾你,誰讓你醫術高明呢?”
“少說好話,這一趟,沒五十株靈草可不行。”他借機抬價:“不,一百株。”
“行,事了之後,五行天的弟子隨你差遣,你要什麼靈草就摘什麼靈草。”邊行放下茶杯:“跟我來。”
“我兩口沒喝......”他話沒說完,邊行已經走了,他隻能起身跟上。
邊行帶著人到了客棧,經過惟憐房門前,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打擾,而是到了姬雲間的房門前,敲門。
“小宗主。”
姬雲間開了門。
“這位是五行天的醫師,何鯉,何醫師,我請他為你看一下。”邊行說得委婉,他受聞人乄所托,要請個醫師為他看身體。
姬雲間顯然有些抵觸,“不用。”說著就要關門。
邊行擋住,“小宗主,你清毒後並未得到休息就長途跋涉,你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我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姬雲間雖然還是冷冷的樣子,但言語有所緩和,“多謝費心,不必麻煩了。”
邊行隻好說:“聞人公子走前再三囑咐,還請......”
他話沒有說完,姬雲間讓開了門,側身請他們進來。
邊行帶著人進去。
何鯉起先還有氣,自己也是長途跋涉過來,茶沒喝上兩口就被帶了過來,怎麼能不氣,但看到姬雲間,他感覺也沒有那麼氣了。
邊行看他號脈號了許久,麵色沉重,最後甚至提出:“你先出去。”
“為何?”
“出去。”何鯉起身將邊行推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邊行站在門口,轉身見到了同樣站在門口的惟憐,正雙手環胸靠在門邊看著他,便走過去打招呼。
“惟憐宗主,起這麼晚?”
“那是誰?”
“五行天的醫師。”邊行拍了拍他的胳膊,問他:“沒吃午飯吧?一起?”
惟憐在他身後跟著下樓,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對雲與西,念念不忘?”他本來是想用舊情難舍,但想想不合適,因為雲與西東遊期間並未與任何人有過曖昧言行,哪怕她已經跟卜略有了一個孩子,明麵上也並沒有什麼深交的樣子。
邊行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愣才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你看起來,才像是負了她的人。”
“怎麼?你很在意?”他在桌前坐下,隨口吩咐了小二上菜,甚至還要了一壺酒,才解釋:“我與她雖然不算深交,但當年對她也是頗為欣賞,恒山一彆後,她曾與我約定到訪五行天,可是後來再見卻是在卜宗主的婚禮之上。”
“若是早知道這其中緣由,當年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小二上了酒菜,他倒了杯酒,一飲而儘。
“我確實是錯了,如果當初我心中對巫族一點偏見都沒有,也不會隻顧著剿滅則明山了。”
惟憐與雲與西的交情遠遠比不上他與雲何曰的交情,所以某種程度上來看,他與邊行也算是有些相通點。
何狸下來時,兩人已經喝了幾杯,見他麵色不好,邊行便問:“怎麼樣?”
“內耗太大,我不知道他如何能撐住這麼久,但若再拖下去情況不容樂觀。”
“怎麼個不容樂觀法?”
“太虛了,我看他曾經不止身受重傷,中過劇毒,他應該是用某種方法強行控製住了體內的劇毒,而在驅毒時用得也是歪門邪道。”
他說到這裡,被惟憐打斷:“歪門邪道?”
“對,並非正統醫術之道,我想可能正統醫術之道無法救他,為他醫治的人才會選擇用旁門左道,據我所看,應該是用了某種東西進入他的體內驅毒,毒素清楚後,他沒有得到充分的休養。”何鯉搖頭:“這樣不行,他現在極度虛弱,如果仍然這樣,恐怕會死。”
“你有辦法救他嗎?”
“倒是談不上救,我可以配藥,他內服加藥浴,恐怕至少也要六十四日才能性命無憂。”
邊行穩住惟憐:“惟憐宗主,你先冷靜。”這才轉而對何鯉說:“近幾日我們不動身,你先為他醫治。”
“幾日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