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得直達腦海的鈴聲還是將年寒英從夢境中拉回,食指抵著太陽穴按壓幾圈,也沒能緩解睡眠不足的後遺症。
結果今早最後還是躡手躡腳地溜回來補覺,身下是直戳脊骨的木板床,身上蓋著小一碼的校服。
不知是體感過冷又或是腦中線團亂如麻,年寒英於生硬的床板上掙紮許久,終於在迎接窗外第一線光明的洗禮前失去了記憶。
可沒睡多久又被該死的起床鈴強製開機,視線所到之處皆是一團漿糊,平日意氣高昂的思維受製於“困倦”的存在,一個個過於安靜地蟄伏原地,任憑他百般呼喊都沒有反應。
黑眼圈相較於初見時更深幾分,像是兩條灰黑的水墨痕乾涸在他雙眼下。
副本內的生存環境都是這麼糟糕的嗎?
就在年寒英選擇高強度輸出緩解通宵的debuff時,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撫上後背,溫暖的觸感透過手掌脊背的貼麵,源源不斷地順平他的躁鬱。
“看起來臉色很差,要不再躺一會兒?”
是左明冬。
不知為何,相識不過兩天的陌生人如今卻在這個遊戲人生的環境裡成了最令他心安的依靠,是被6442喋喋不休的嘴炮洗腦了嗎?
在年寒英不知道走神到哪裡的時候,熱源已沿著脊骨攀上頭頂,無意識地享受那照顧性的安撫,他幾乎要再度沉淪於夢中。
不同的是,這次是以“溫暖”的鑰匙打開的大門,夢中自然是與之有關的場景。
輕緩適宜的力度、刻意壓低的聲音、餘有體溫的外衣,就連唇邊遞上的溫水也是如此真實。
右側垂下的劉海輕輕掃過臉頰,年寒英隻覺得眼皮一陣被戳的直癢癢,遲鈍地睜開了眼。
迷蒙的視線裡徒有左明冬單薄消瘦的背影,他坐在年寒英床邊,壓低了聲音,正與年寒英看不見的麵板交流。
淺灰色的夏季校服隨著他動作的起伏帶起,T恤的下沿是裸露的皮膚,他的思維順著那腰部流暢稱手的線條滑走,奔向無人知曉的境地。
被那直白且沒有迂回的視線灼傷,左明冬似有所感回過頭來:“睡醒了?昨晚乾嘛去了,早上跟通宵一樣困得不成人型。”
“我也不是什麼黑心老板,既然答應了和我一起直播,還是要保證最基礎的上鏡形象。”
“更何況你那個什麼……係統?奴役應屆生、扣發工資、不尊重勞動法,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哪有這樣壓榨員工睡眠時間的老板。”
“這麼說的話,我其實也沒有簽勞動合同,隻有一個語焉不詳的口頭協議。”
「瞎上什麼眼藥!當時的情況就算我有完整的合同,你也簽不起來啊!」
「你小子給我等著,出了這裡我有你好看的。」
一聽到年寒英在左明冬麵前說自己壞話,6442跟炸毛似的光速趕來,又光速下線。
年寒英倒是被他氣急敗壞的語氣整一樂嗬,嘴角上揚的幅度可謂是“幸災樂禍”的最佳模範。
見到他還有精神嘲笑自己身上來路不明的係統,左明冬不得不感歎這傻孩子心真大。一把把他從床上撈起,作出發號施令的老板姿態。
“彆傻笑了,開播前和我對一下手頭上的線索。”
“昨晚你也沒選那個分支任務吧?”
左明冬也是如今才察覺,這類看似決定結局走向的任務實際上並沒有時間限製。實際上為了更好地主控結局,玩家大可以在更有主動權、掌握更多線索的時候選擇各自傾向的分支任務。
而不是在NPC身邊,被動或衝動地選擇不合適的結局。
左明冬順勢靠在洗手池的牆上,先前披給年寒英的外套又重新穿回他身上。
二人相同的衣著和彼此慵懶的神態,給左明冬一種自己重回了一趟高中生活的錯覺。
他正在排隊等舍友洗漱完,順手嘮嘮早上吃什麼、作業寫沒寫的沒營養話題。
“不過昨晚我順了一下手頭的線索,發現還是幫助朱玲,也就是幫助王麗蓉完成複仇可能觀賞性略勝一籌,我可不想和那個白蓮花在接下來的一周內持續飆戲,會麵癱的。”
“不會有一周的。”
年寒英對著盥洗室破碎的鏡子理了理睡成雞窩的碎發,嘗試幾回將翹起的發梢壓回,卻都以失敗告終。
“什麼?”
“運氣不好的話,最遲明天就能解決這裡的任務了,我今天去找一找最後的關鍵。”
左明冬愣是被他的話嚇得直起身子,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純正的新人,竟然在遊戲第二天說自己進度推的差不多了。
雖然說是D級副本,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吧?
年寒英放下手,看向不可置信的左明冬:“不是說要對線索嗎?”
許久,左明冬終於打開直播,麵對眼前滔滔不絕的彈幕,他破天荒地立下FLAG。
“怎麼說呢,看我們帶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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