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華 道侶(1 / 2)

年寒英的視線緊緊跟隨街上那個表情冷淡的少女。

蔓延至全身的黑色血管,看起來比其他人都要嚴重許多,和高付幽提及的黑線病晚期患者的症狀並無兩樣。

可她為什麼還能和正常人一樣行動?

桂行香順著他的目光捕捉到同一對象,驚奇道:“那不是殷華嗎?!她不是被袁樺帶走好一陣子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誰?”

“大聖人底下最看重的義女,沒有之一。”斑棠鄙夷說,“說起來,最近一周怎麼沒見袁樺在鎮上活蹦亂跳了?該不會也是得病了吧?”

“他有沒有問題,等問過那個活著的黑線病寄生載體就知道了。”年寒英果斷定下結論。

“既然是鎮上的人,你們怕是不好出麵,現在這裡等我們好了。”左明冬按下蠢蠢欲動的斑棠和桂行香,拉過年寒英上前。

高付幽沒有弄清現在的情況:“不是,那個女孩怎麼就和重症患者看起來一模一樣了?在我看來隻是普通的無口啊?”

桂行香和斑棠也相繼搖頭,可他們信任的態度反而讓高付幽摸不著頭腦,隻好呆在原地等待。

“不好意思!”

左明冬走在前麵,裝出一副迷路的樣子。

“聽聞大名鼎鼎的‘蠶神教’是發源於此,本來是來入教參悟學習,可誰知這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

“上午有個好心人帶我們觀摩了教內的禮拜,經過一中午的沉思我們確定入教的想法,卻找不到他人了。”

“你能帶我們去到蠶神教的地方嗎?”

不做偽裝的紅發,與陌生麵孔定會讓無口少女察覺界外人的身份,再拋出“蠶神教”的關鍵詞,若是有過和玩家打交道經驗的NPC,立刻就能反應過來他們的任務立場與蠶神有關。

聽到陌生嗓音,殷華本來不想多理會,可看到身後作小尾巴的年寒英時,眼底的不耐煩與煩躁一掃而空,轉而換上較為柔和的態度。

“蠶神教?那我倒是可以帶路,我認識的人裡有不少是蠶神教的。”

“先自我介紹下,我叫左明冬,他是年寒英,我們倆是從鎮外趕來的。”

“左明東,年含英。”殷華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邊他們名字,後惜字如金道:“我是殷華,是鎮上的鎮民。”

“殷小姐!我知道,是袁聖人的義女對吧,早有耳聞了。”左明冬故作驚歎。

誰知經他這樣一說,殷華反而細眉微皺,流露出幾分不悅神色:“義父的行為確實在世人看來稱得上‘聖人’,但最好不要將這個稱呼掛在嘴邊。”

“他本人堅持認為離‘神聖’還有一大段距離。”

殷華提起養育自己的義父,卻是一副令人深思的態度。

之後無論左明冬如何試探,她都不肯多說一句有關袁樺的信息。

穿梭於人群之中,年寒英突然開口:“說起來鎮上的人們都在祈禱蠶神大人這次也能降下恩賜解救他們,不知道大人會不會如他們所願呢?”

殷華麵上不表,隻漠然瞥去一眼:“心善的蠶神肯定不忍心自己的信徒受累,一定會帶領我們走出這次陰霾的。”

“實不相瞞,我最近一周也在為這件事奔走,所以我能肯定,此次引起紛亂的源頭,很快就能得到解決。”

最近一周。

年寒英記下她話中提到的時間點,繼續追問:“那怪病的真身和起因呢?現在有沒有大概的說法?”

殷華頓時停下腳步,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到一處陌生的巷道外。

正午的灼熱日光越過樓房,直直打在巷口的地板上。

不遠處仍是人聲鼎沸的鬨市,可年寒英站在陽光下,隻覺絲縷寒意流竄體內,不禁警惕地盯著巷內衝他們粲然一笑的殷華。

外放的神識沒有感知到第二名重症黑線病人的特征,周圍行人隻是和初入副本時見到的一樣,體內含有安全範圍內的黑線。

“那些,還是等你們自己親自體驗一下吧。”

意識到氣氛不對的左明冬本想拔腿就跑,誰知早已被身後緊跟一路的鎮民強行摁住。

蠶神教裡的普通人即使沒有修道者的神通,對付一個手無道具的玩家還是輕而易舉。

口中被粗魯地灌入迷藥,左明冬掙紮的幅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小。

聽到身後動靜,年寒英立刻轉頭幫忙,焦急慌亂的心境使得他忽略了背後的殷華,劇痛自後腦勺炸開,迅速奪走了他的意識。

一陣類似於載入副本時的眩暈找上門,他已無力抵抗更多的負麵狀態,任由意識飄散。

似乎是意識昏迷的前兆,年寒英的神識敏感到不可思議。他再清楚不過自己口中猝然湧入的黑線們前進的路線。

食道、小臂、丹田……體內經脈血管無不慘遭入侵,就在他以為自己也逃不掉病痛纏身的折磨時。

所有黑線停下了入侵的行為。

一如他們在人體外的靜默狀態。

不同的是,現在即使年寒英將被吸食生命力的黑線排出體外,再次接觸人體時,它們也不能像以往那樣恢複生命。

或者說,脫離“假死”狀態。

若是新來的黑線也有自己的意識,便能清楚意識到他們的生命力正無時無刻地被不明吞噬。

無處不在的同胞換上另一幅麵孔,大肆侵蝕外來的獵物,好滿足它們十九年來空洞無物的饑餓。

一掃而空所有食物後,它們再次回歸沉睡。

取而代之的是漸漸蘇醒的年寒英。

睜眼是一間精簡冷淡的房間,細微的粉色點綴於整體的灰白,人煙氣息全無的氛圍立刻驚醒了他。

突如其來的飽腹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眼下更為重要的是解決異變。

“唔,這裡是……”

“對了!左明冬呢!”

年寒英正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被綁在房間內唯二兩張椅子上。

正對著不遠處另一張椅子上的那人。

“醒了?”殷華放下手中打發時間的閒書,“那我也不多廢話。”

“年…含英,你要是加入蠶神教,我就可以放過剛才綁走的那個話嘮。”

“具體一點,是跟在我身邊,做我的道侶。”

“要是拒絕,你就等著和他一起,當做今晚的‘桑民’吧。”

??

不是,我們才見麵不到一天吧?

直麵賣身契的年寒英嚇得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幸好雖說不上整潔,起碼都還手腳完好,沒有缺斤少兩。

年寒英不懂對麵那個女人的腦回路,想要挽回自己:“對著剛見麵的陌生人,你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殷華不予理會他的質疑,踱步走到他身前。影子正正好好投影到年寒英麵上,背光陰影下,他卻仍能讀懂殷華眼底越過界限的瘋狂。

“我等了那麼多年。”她了無起伏地開口。

“年少時一見傾心的對象驟然消失於世,生死未卜,我想追尋,可不知從何找起。”

“一直信賴依靠的人卻是勸阻我的行動,我知道他很可能已經過世,但我不願相信。”

“終於我等到了轉機。”

殷華溫熱的手指自下而上劃過年寒英下頜、臉頰,指尖停在他眉心:“擁有和他同一張臉的你。”

“所以你要用強硬的手段把我留在身邊,當做你初戀的替身。”

年寒英接上她未儘之言,殷華罕見地展露笑顏,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