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剛才離去兩人中,提議拿何崇暉頂替的那個。
他似乎不放心自己因業績不達標而寢食難安的好友,決定親自看守大姐特彆叮囑的界外人。
發現左明東已經清醒過來,他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我還想問你是誰呢?為什麼把我綁到這裡來?我的朋友呢?”
左明冬裝出剛剛蘇醒的樣子,含糊不清的問道。
“我,我是……”弟子眼神閃躲,想不出一套完整的說法。
左明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裝模作樣地低喘幾聲:“說起來怎麼一醒來我就覺得身上好難受啊,難不成也是你們搞的鬼?”
一聽左明東質疑蠶神的“恩賜”,弟子立馬反擊:“什麼叫‘我們搞的鬼’!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家夥,這分明是蠶神大人賜給你這樣的人的獎勵!”
“什麼獎勵?”
“是讓你這種普通人能承受蠶神大人真言、不至於被神威折磨致死的保護手段!”
“嗯,保護手段……”
左明冬故意拉長結尾,透露出幾分不信任的意思。
“要是真的是對普通人有益的行為,乾嘛要像這樣強行把我綁架過來呢?”
“有這個功夫,不如去整治鎮上的‘黑血病’!”
“‘黑血病’?啊!你說的是昨天毛吟燕病死的事吧。”
“那種東西,隻要蠶神大人全部恢複,隻需一個念頭就可以消滅掉!”
不能容忍信仰被一個外人這般輕視,弟子著急反駁,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現在我們播撒在鎮上的恩賜,也有助於蠶神大人早日回到鼎盛期的實力!”
原來如此。
拋去每段話裡見縫插針的“讚美蠶神”,左明冬暗自整理弟子口中古怪的名詞,並翻譯成人話。
悲憫天人的蠶神在三年前感應到這片土地上的災難,正當它想要鼎力相助時,卻受到異地信仰的限製,隻能通過入夢的方式告知鎮民。
一來是在春來鎮上積累信徒,逐步解放它的全部力量;二來蠶神擔心自己的真言神威會對脆弱的個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於是排出先行信徒在鎮上傳播自己的存在。
蠶神不忍鎮民長久處於在沒有信仰庇護的危險之中,決定要求信徒儘早完成全鎮的入教。這樣一來,所有鎮民都是它的信徒,它也以更強盛的狀態回饋鎮民。
講解完教內流傳的“蠶神傳說”,弟子自信滿滿地看向震驚到說不出話的界外人。
“怎麼樣,被蠶神偉大的奉獻精神嚇一跳吧?那位可是每月都敦促我們要早日完成傳教,好讓它能夠有足夠的力量祝福信徒。”
左明冬點點頭:“是啊,確實是驚人的奉獻精神。”
不過,不是“蠶神”,而是你們啊。
能被傳銷洗腦得這麼徹底,還奮不顧身地要往裡麵砸錢的,實在是不多見。
“負責傳播蠶絲的,都是袁樺的義子義女嗎?”
“你,你怎麼知道義父的!”這下換成弟子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連退數步,警惕地盯著左明東。
左明冬則是回以微笑:“我不僅知道你義父,還知道其他很多呢。”
“比如,你想讓旁邊那個家夥去當我的替死鬼。”
“才不是替死鬼!那是……”
“蠶神的恩賜,對吧?”
他精準接上弟子的未儘之言,不慌不忙道:“那你為什麼不替我去呢?還要再拉另外的人下水。”
“如果被種下‘蠶絲’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為什麼你要稱呼他為‘提早喚醒’的蠢貨呢?”
“彆說了。”
“被種下蠶絲後一段時間,就會演變成你們口中的‘桑民’。”
“你真的不知道桑葉是誰的食物嗎?”
“我叫你彆說了!”
弟子捂住雙耳,蹲下不能自已地顫抖著。
早在左明冬問起第一個問題時,那名弟子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
隻是他不能接受事實,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歸屬和信仰,竟然是暗中教唆他人送死的劊子手。
索性全權信任他人之言,義父說蠶神要求抓緊傳教進度,他們這種不受寵的義子義女就奉為圭臬順便日複一日地歌頌蠶神;大姐下令加速收集結成人繭的桑民,他們隻好走街串巷搜刮還未進入“黑血”態的鎮民。
並親手將對方推入死亡的昏迷。
每每見到一個失去呼吸的鎮民,回想起那熟悉麵孔仍鮮活時的情緒,以往成熟的說辭快掩蓋不住心如槁灰的痛楚。
也有的義子義女相信隻要蠶神大人能恢複全部實力,暫時失去的親朋有朝一日可以重回到他們身邊。
一想到孫樂那副懷揣希望奔波的身影,他隻覺得這樣的春來鎮變得陌生而支離破碎。
變化最大的,還是高高在上的那位。
回想起當年將他從一灘泥濘裡帶出的那雙寬厚的手,如今隻會壓迫身邊人來追逐那虛幻可笑的仙人。
叫什麼武道和仙道的橋梁,明明自己就是狂熱的“尋仙派”!
一想到袁樺現在判若兩人的瘋魔,無名弟子不禁悲從中來,失聲痛哭。
左明冬也被他大聲痛哭的樣子嚇一大跳,可顯然不止他一人聽到柴房內異常的動靜。
“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