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寒英尋著哭聲進到柴房內,又被眼前的一幕嚇退一步。
昏暗破爛的雜物室裡,妖豔紅發男正神情萎靡地旁觀嚎啕大哭的雜役弟子,腳邊還躺著一個生死未卜的長發蓋臉男,活脫脫是一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手起刀落,炮灰弟子為亡命親友打抱不平”的混亂場麵。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乾了些什麼?!
邊解開束縛邊聽左明冬解釋完來龍去脈,年寒英頗為意外地上下打量他。
“頭一次見你這麼不客氣呢?”
直截了當戳穿弟子內心因恐懼而刻意忽略的真相,就像是鏟除附骨之疽那樣痛苦,雖然認識不足一月,年寒英也清楚左明冬很少作出這樣刀刀致命的決斷。
“長痛不如短痛,更何況,送上門的小白兔哪有不騙的道理?”
“你那邊情況如何?”留意到年寒英原先那身蒼青色短打已換成和那名弟子相同的灰白色雜役服,左明冬大概知道他那邊發生了什麼。
年寒英卻下意識移開目光:“也差不多吧,單獨把我關起來,讓我在蠶神教和蠶神胃裡選一個今晚的去處。”
“這都什麼選項。”
“暫時穩住騙取問話弟子的信任,我直接一個敲暈接狸貓換太子,從關押我的小屋溜出來找你了。”
拋開隱瞞的“替身邀請”,前半段關於歸所的選擇還與真實相差無幾。
後半段可謂是胡言亂語了。
被年寒英道明行為的殷華沒有過多解釋,隻留下“你好好考慮”就自行離開。年寒英幾乎要把手腕整脫臼了才脫離“被綁椅上”狀態。
也不知是不是計劃幾乎全被說中的殷華心神不寧,竟然隻留下普通的門鎖,上麵什麼禁製法術都沒有,就匆匆離去。
這要是年寒英再出不來,豈不是對不住自己那70好奇點的鎖匠技能?
路上再隨機綁架一名幸運弟子,友情提供一套衣服,年寒英就這麼順利騙過剩餘時間內遇到的義子義女們。
“不過說真的,這兩個要怎麼辦?”
年寒英嫌棄地踢了踢昏迷不醒的何崇暉,雖然順手給他也解綁了,可無論什麼動靜也沒能折騰醒何崇暉。
“那也是必然的,看起來他體內蠶絲的都快要侵占完全部的血管了。”
“不過,為什麼蠶絲隻挑血管經脈一類暫住呢?這也有物以群分的道理在裡麵嗎?”
年寒英透過雙眼,直接找到原因。
左明冬則是站在一蹶不振的雜役弟子前,厲聲質問道:“既然已經知曉所謂‘蠶神’和袁樺的真麵目了,你還要像往常那樣為虎作倀嗎?!”
“曹兆!”
曹兆胡亂抹開臉上眼淚,猶猶豫豫道:“我,我……”
“你們是什麼人!不準欺負我哥!”
先前和曹兆交談的袁樺小迷弟卻殺出個回馬槍,大聲嗬斥似作威脅的左明冬。
曹實三兩步衝到兄長曹兆麵前,瞪大一雙圓眼怒視著左明冬。
很快他又看到穿著同樣衣服的年寒英,誤以為也是袁樺的義子,高喊道:“愣在那裡乾什麼!還不快把這家夥綁回去!”
喊話時,他大張血口,嘴唇大幅抽搐,似乎正催動著體內的不明生物;隨著咒語的念出,手臂粗細的蠶絲從他口中吐出,並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左明冬。
如同昨日綁架時的再現,左明冬看到熟悉的黑蛇湧動,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剛才我吐出的線團,不會也是這樣從他嘴裡直接吐給我的吧?”
有被惡心到的他根本來不及回避,不過,也不用他來擔心。
所有舞動的、扭曲的黑色蠶絲,全都被年寒英的掌風化為枯柴,眨眼間便碎成幾節掉落在地。
準確來說,是年寒英剛剛抬起手作出阻攔的動作,氣勢洶洶的蠶絲仿佛越過無形的滔天赤焰,蛻變成“蛇乾”了。
?
本人雖然也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追加了抬手自帶烤箱的功能,年寒英還是一臉懵逼地步步逼近,“蛇乾”也隨著他的移動而蔓延,等到曹實不再口吐蠶絲時,柴房快要無處落腳了。
從結果上看,能源源不斷烘製“蛇乾”對他們而言,隻能說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畢竟對麵那個小圓臉吐了一地的蛇乾,現在整個人萎靡得像餓了三百年的喪屍在世。
“你都吐的啥玩意兒?”
儘管未染絲毫汙垢,年寒英象征性甩甩手,表示自己的嫌棄。
“你是什麼人!竟敢孤身闖進義父的地盤,究竟有何居心?”
一下子使出全身氣力的曹實怎麼也沒想到,臨近祭祀竟然還會有二五仔潛入教會。
甚至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能毀斷義父祝福的蠶絲?!
“不知道你耍了什麼花招才勉強和我們這蠶絲對抗,但不要高興的太早!”
“義父手下比這個更強勁的招數還有很多,我就不信你全都能一一化解!”
曹實不顧兄長的阻攔,一個勁朝著年寒英放狠話:“我們大姐就在這附近,她知道那個界外人要逃,肯定會回來重新把你們帶到祭壇上的!”
“小嘴還挺能叭叭的,不知道被綁著哪還有那麼多勁廢話。”左明冬當麵嘲諷幾句,手下卻毫不留情,刻意收緊三分繩索。
年寒英蹲在旁邊出謀劃策道:“乾脆把嘴也給綁上吧?”
趁著曹實大招的虛弱期,左明冬眼疾手快地撿起和自己“相親相愛”過的老夥計,上去就是給兩兄弟一套。
相較於知曉真相後萎靡不振的曹兆,光速脫出戰後虛弱DEBUFF的曹實顯得尤為棘手。
不知是不是左明冬錯覺,總覺得這小子現在的隨口嚷嚷遠比進門時撕心裂肺的擔憂更聒噪一點呢?
年寒英倒是看懂其中變化:剛才那招似乎是以曹實本人體內的蠶絲作為啟動能源,等到他體內蠶絲消耗殆儘,自然也斷了連擊。
不是沒想過要扒掉兩人裝備,可想到高一點的曹兆站起來也離自己差身子,左明冬直接打消上手的念頭。
“問點話,答得好就不乾掉你們,答不好就先拿你哥開刀。”
作為徒手抵擋曹實全力N擊的恐怖分子,年寒英自認為威脅力度恰到好處,奈何小朋友可能神經有些大條,還在咒罵年左和吹捧袁樺間徘徊不定;這樣一來,他隻好另辟蹊徑。
“答得好就把你的蠶絲還給你,答不好連你哥那份一起烤成乾。”
瞬間靜若鵪鶉的曹實讓他大開眼界,不知道他是怕自己的蠶絲沒了還是哥哥的蠶絲沒了。
“你為什麼這麼敬重袁樺?”
看上去倒是個和眼下毫無瓜葛的問題。
曹實卻異常興奮,激動道:“他是我們義父,兒子孝敬父親不是應該的嗎!”
左明冬插話:“那也沒有這樣上趕著當幫凶的啊?!”
曹實更加來勁,厲聲反駁道:“義父說了,
桑民是哺育蠶神的養料,不能單純的用‘死亡’概括他們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