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重逢話不停歇，就連一向注重禮節的祝時訣都沒有製止蔡無辭的話多，直到吃完飯蔡無辭主動攬過洗碗的活，他才用工夫和左明冬單獨坐下。

“該怎麼稱呼，年寒英，年蒼定還是6424？”

祝時訣盯著水池邊哼著小曲的蔡無辭，卻是對左明冬說道。

果然發現了。

他這個朋友，完全不像表現出來得那樣眼裡隻有蔡無辭一人。

左明冬聳聳肩：“隨你怎麼叫，現在三個都可以了。”

“察查司給了什麼條件，讓你們通通閉嘴的？”

“想拿到獎勵就配合行動。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就算正常結算，所有人的獎勵加起來都抵不過你們兩人，其實不配合也情有可原。”

就蔡無辭和祝時訣兩人的扮演看，副本結算的那點零頭真比不過副本門票，何況還是三人份的支出。

但他們仍然選擇配合，不僅僅是「察查司」的要求，還有……

“當然陶會長後來私聊我們，說如果願意，公會同意返還入場券的公會貢獻點和額外道具，應該是他和薑副會某一方的想法。”

祝時訣口中的“薑副會”自然不是「阿提卡」的，而是「瀟灑奶茶」的副會長薑樂。身為彆的公會的副會長，日日騷擾陶雲林沒被送進陰律司也是奇跡。

不過看「往生室」發生的情況，說不定現在正被陶會長本人反過來看管人身自由，也算是雙向奔赴。

“陶雲林……所以「阿提卡」的態度全由他一人決定？包括之前發帖試探年寒英的身份？”

左明冬指的是年寒英為賺外快解答了許多關於本尊的問答帖，結果報酬換成打賞一看，全是來自「阿提卡」的賬號。

他可沒忘，那時打賞最頻繁的兩個ID：「陶雲林」和「樂此不疲」——不正是陶雲林和薑樂嗎？

從那時起就盯上年寒英，那為何「神宴」要幫他們說話？

“陶會長的懷疑是有原因的。”

祝時訣打開「神宴」結束後他和陶雲林的聊天框。

「陶雲林：雖然現在幫他隱瞞了真相，但之前對他的打探並非空穴來風，見你的朋友信任的樣子，接下來的內容由你自行斟酌告知與否。」

「聽說過“內部通緝”嗎？由三司發放、流傳少數公會，一般用來懸賞一些在副本裡作惡的玩家。陰律司曾發過一則，有關你朋友身邊那位。」

「無訣：所以上次突然讓我們試探他……但為何不繼續了？」

「陶雲林：神宴裡他幫我一個大忙，不能恩將仇報。何況陰律司昨日撤回了通緝令，或許另有打算。」

兩人的交談點到為止，陶雲林沒有公布通緝詳情，祝時訣也沒有追問幫了什麼忙。但光是主動透露通緝這一點，陶雲林已經算是違背了職業道德。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告訴祝時訣，說明這個通緝並不是單純“作惡”就可以提名的，想通這點的祝時訣當然是告知左明冬，而且是完整地告知。

這便是他直接放聊天記錄的原因。不會因他的轉述產生任何歧義，這也便於左明冬理解年寒英不曾對他開口的危險。

然而左明冬的表情告訴祝時訣，對方完全沒有想到這層麵。

陰律司……不就是崔玨嗎？

腦海裡將兩個身影放到一塊，一個是各種設局想讓他去上班的崔總司，一個是自己親手放生、親手接回來的跟班，怎麼看都是後者更有說服力。

見左明冬沒有警惕的意思，祝時訣也不多勸，正好蔡無辭那邊快要結束，他收起終端起身就要去幫忙。

左明冬像是發現了什麼，又把他拉下來：“所以那個通緝，蔡無辭不知道？”

就算腦子不靈光如蔡無辭，在得知陰律司也曾對年寒英另眼相看後，怎麼也得不出“他是察查司派來的間·諜”的想法。

除非祝時訣沒有和他說。

果不其然，祝時訣搖搖頭，理所應當道：“這本就和他沒關係，以無辭的性子，說了隻會鬨出更大動靜。”

像是看出左明冬的糾結，他大方承認道：“是我擔心他會不會對你不利，但看上去你很信任他，我便不多嘴了。”

直到兩人告彆，左明冬仍在回味那句“你很信任他”。

或許是時候找本人了解情況了？

他搓了搓手，回臥室裡翻出這樣兩樣東西：星盤和徽章。

前者是海山莊出來後黎鴉倩轉交的「傳送法陣」，在海山莊剛剛拿出的時候還是灰撲撲的紫色，經由冶鑄堂堂主武一代為修理，轉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已是色彩繽紛。綠橙紫黑，四種顏色占去五個區域不失分寸。

後者則是年蒼定送給他的餞彆禮——這兩天在家閒著，左明冬終於翻出來這個陳年舊物。戴上它就意味著他選擇坦白那個雪夜發生的事。

左明冬將星盤擺在桌上，按照黎鴉倩告訴他的方法，小刀劃破指尖，暗紅血液抹過星盤邊際的黑色符文。當血跡閉合，所有符文被鮮血浸沒時，耀眼的白光自星盤中央的圓圈冒出，毫無痛苦地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