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冬和他想到同一處,下意識道:“是一年前?”
仙者口中的離開,不是“長老”的人設,而是管理員的缺席——是年寒英脫離「四時」的離開。
越追隨以前的痕跡,年寒英越恍惚於不曾注意的謎團。
時間輪回源於他的失職,那為何他已經回到「四時」,異水的時間卻未重新流逝?
仙者聽了,轉而望向左明冬:“你也知道?看來年長老真是找了個不得了的人呢。”
“彼此彼此,仙者您不也是知道很多嗎。”左明冬回敬。
“此言差矣。”祂順勢站起走向兩人,“正如年長老所言,我是長輩,做長輩的再不知道多些,那可就沒臉以長自居。二位還小,待人接物尚是年輕,東想西想的容易魔怔。”
成年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左明冬說“你還小不懂事正常”,從前網絡對線時也聽過類似的話,當然那些都是彆人夾槍帶棒話的惡意。
可不知為何,左明冬感覺仙者不是後一種情況,竟是真心實意勸慰著他和年寒英。
仙者聽不見左明冬心裡的小九九,說完特意繞到年寒英麵前,後者給祂這一下嚇個激靈,應激護住身後左明冬。
仙者滿意點點頭,仿佛成功逗哭小孩的壞心眼大人,繞回去撿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古籍,拍去書頁沾滿的血灰。
“無論如何,亂丟東西都是不好的習慣,年長老幼年時沒有被教過嗎。”
年寒英很不適應祂一本正經甚至有些慈愛的口吻,被如此叮囑,他不由想到小時候似乎也被誰這樣教育過。
仙者眨眨眼,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當著本人的麵捂著嘴打趣道:“該不會是就是因為這個,才歪打正著湊到一起的吧?”
祂瞬間破功成兩人熟悉的村口八卦組大媽腔調,哪有剛才半分正經樣。
年寒英顧不上心理陰影,怒斥道:“你有毛病啊?一會兒嚇人一會兒笑人的,小心腦子出問題。”
話音未落,他又想到自己現在腦子也有病,甚至還可以和仙者稱病道友。
左明冬不清楚年寒英內心徒然增生的同病相憐,十分認同他的看法:“如果時間正常了,我可以介紹醫生給您。”
仙者沒有計較兩人一唱一和的暗諷,大度揮揮手:“謝過小朋友了,隻是我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還是先給你旁邊那個看看吧。”
“分明也做了很多對不起小朋友的事,裝得跟個沒事人樣賴在你身邊,要我說真有些危險的。”
“什麼?”
被指責是危險人物的年寒英尚處在狀態之外,就被仙者不知多少次掀了老底。
“上輪我說過了吧?讓你回去問他有沒有動手腳,他肯定是矢口否認。”
仙者搖搖頭,仿佛對自己小孩失望透頂的愁父。而在祂提醒下,年寒英忽然想起上輪左明冬和自己說過的話。
“除了這些呢?”你和仙者還聊了什麼?
“沒了?”沒有瞞著我的事了?
他都是怎麼回答的?
自從回到「四時」、遊靈複蘇,身體的冷暖就由祂們協調。現在年寒英卻久違地體會到冷汗從背後劃過、沒入中衣。
名為恐懼的鐐銬禁錮了他的思維,囚鎖了他的四肢。
絕望的苦澀泛上舌根,年寒英下意識咬住,隻嘗到濃鬱的鐵鏽味。霧色蔓延至眼眶,侵蝕了他的視野——
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夜結束了。”仙者見氣氛烘托至此,推門而出,看見遠處逐漸複蘇的黑天,“現在是日的時間。”
“今天再見吧。”
“怎麼又少了一天,看來最後期限所剩無幾了……”
兩人追上去,隻有年寒英聽到仙者的低聲呢喃。等衝出問仙室的大門,腳下土地仿佛神跡般回到異水河畔。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易鳴景揉眼靠過來,卻在睜眼的下個瞬間發現方才還在原地的兩人已然消失不見。
“怎……!我剛剛是不是看到年長老了?!”
“我也是!不對,那是年長老嗎?我怎麼記不太清了……”
“長老身邊好像還有一個人?”
“……你怎麼了?”左明冬感到自己腰間傳來陣陣顫抖,他試著推了兩把,換來年寒英越發收緊的手臂。
方才年寒英終於回過神來,搶在異人們又一次圍觀之前將兩人帶離現場,躲到某處角落。
雖然逃離是非之地,但年寒英的手久久沒有離開,似乎知道這次放手要想再牽上就不容易了。
當他再抬頭,已經收拾好情緒,換上輕描淡寫的語氣:“不……我沒事了。”
隻有瞥開的眼神透露了年寒英的幾分猶豫。
左明冬不清楚年寒英的小動作,但感覺在他身上似乎有什麼改變了,就挑了挑眉。
“那麼我有事要問了?”
“……”年寒英沉默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