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 文瑾年從床上起來、靠近……(2 / 2)

那通電話掛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葉瞿洸說的,他說:“造物主,既然聖人已死,何不再立聖人?”

所以,這劇本該怎麼走。

文瑾年突然出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讓所有的演員都融入角色,提供給他們一個足夠的空間,讓他們自己演。省事了,也徹底崩壞了。

外麵的太陽倒在高樓上,樓房又細又長,撐不住這個巨大的光球。好像樓層在晃動,又好像隻是因為他的心臟在跳動。

“咚咚咚……”

不停地震動,不停地倒地、不停地變得暗淡又血腥。

一陣涼風吹過,文瑾年打了一個冷戰。他呆滯的雙眼轉動了三分之一,才回過神來。

長明說:“你在這兒待了五個小時,眼睛都沒眨。”

文瑾年大概是一下子受了寒,他的嗓子變得很乾澀,接過長明泡的茶,喝了兩口。

感覺吞咽的動作從生澀到了自然,他才說:“我看見,太陽倒了。”

人多有局限性,才會明明知道太陽隻是轉到了這個星球的另一麵,卻任然通過雙眼得出“太陽倒了”這個結論。

第一次意識到太陽會落山的人又多麼恐慌。他大概生活在洞穴裡,天還沒暗就要趕回洞穴,因為外麵的猛獸會襲擊他。知道有一天,他沒有聽長輩的話,沒有及時回家。於是他看見巨大的太陽慢慢變小,然後變涼,最令他恐慌的還是太陽倒了。他明明靠在遠山的樹上,卻不可控製地倒了。

他第一次看見太陽的倒塌,他跑了很久,就是為了去那座山頂上,支撐住太陽。

最後,天徹底黑了。他隻能在泥土裡,尋找太陽的屍體。

他嚎啕大哭,那一夜的風聲都沒有他的哭聲穿得遠,

他冷、藏在周圍的綠眼睛冒著冷光。他餓,他就要成為獵物的食物了。

他沒有逃、因為太累,也因為沒有了太陽。

可生存的本能還是催促他站起來,逃跑。於是他顫抖著站起來了。

他跑了很久,像是蠟燭那麼決絕。他看見了天邊的一點光,他站定,落淚。

他大呼:“太陽、太陽!”

太陽升起來了,於是人們終於知道太陽會倒下、也會升起。

這是文瑾年在一本幼兒繪本裡看見的,它不講邏輯、不講科學。它隻是一個小小的故事,是文瑾年的啟蒙讀物。文瑾年這麼久還記得,那個人最後看見的一點光,和大聲呼喊:“太陽!太陽!”

長明聽他說完,和他並排站在陽台,對著外麵大喊:“太陽!”

文瑾年笑,說:“要是太陽真的倒了,我就去挖他的殘骸、做成星星,然後送給你。”

長明搖搖頭,問:“我要是把星星放到天上去,你會介意嗎?”

想了會兒,文瑾年回答:“那我就送給你不會上天的星星,隻能照著你。”

這會兒的風好像很溫柔了,文瑾年的長發被吹起,像一段純黑的絲綢。月光傾斜而下,一半給了文瑾年、一半給了長明。

長明種的植物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了芽,也來分這份月色。於是,月色在糾纏的交換中,變成一層蒙蒙的霧。

遠處的相機拍下這片在黑夜裡依舊耀眼的房屋和波光蕩漾的水,那麼熱鬨。

隻有一處,文瑾年的公寓是沒有開燈的。就憑這月色,勾兌喝不醉的酒水。

酒杯相碰,月色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