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上升,又或者是他在下降。文瑾年判斷不出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地麵,按照這個速度,下一秒他就會摔在地上,然後醒來。
可惜的是,他穿過了地麵,然後視線就一片漆黑。隻有心裡對於摔到地麵上,然後模擬出的疼痛還沒有消失。
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在下沉,也許是四周上升的同時自己在下沉,隻是速度一直在變化。
是的,速度在變化。他已經感覺自己被一股什麼力量抵住了,然後開始減速。
視野裡還是一篇黑暗,他的腦海不由開始想象自己即將看見的畫麵。也許是個封閉的空間,建構師正在等待著他。
文瑾年手撐在地上,慢慢睜開眼,適應光線強度。
眼睛有短暫的失明,視野慢慢變得清晰。
轉了一圈,大概看清了這個地方。這裡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卻不是那種重複空白的大。他站在群山之巔,風呼嘯而過。重重疊疊的陡峭山崖、並不怎麼柔美的色彩組合。
紅色、黑色、藍色三種主顏色對撞,像隨手塗抹的色塊。連帶著,這些山不似南方山地的青翠柔和,也不像陰影之下雨水充沛的真菌那麼奇妙詭譎。
它是人類的想象用AI繪畫出來,是絕對的感性和理性對抗。偏偏它還是一篇巨作,一篇對於看慣自然和人文的人的挑戰。因為它冷硬的部分組合之下,是來自人類大師的絕對狂想。
它,出自於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建構師之手。
灰暗的天空上有一雙模糊的眼睛,說它是眼睛是因為你可以感受到它的注視、說它模糊是因為它幾乎沒有任何人類對眼睛外形的定義。
它死死的盯著文瑾年,像在斥責這個影響它作品完美的汙點。但這個注視並沒有讓文瑾年消失。
在那個空曠的房間裡,緊閉雙眼的男人對外的波動就如往常那樣。新來的研究員正小心地對他輸入影響電波。
文瑾年看見那個眼睛沒有在注視他,而是看向了不知從哪裡來的,一段沒有規律的信息。文瑾年隻看了一眼就覺得惡心。可這些信息卻占據了這整個空間、占據了嚴曉聲的大腦。
是的,文瑾年相信這是嚴曉聲的內部空間,因為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人能創造出這樣的作品。嚴曉聲的作品風格鮮明,哪怕他的成就如此之高,也絕不會出現在未成年人的可獲取信息內。
現在,這個偉大的大腦裡充滿了毫無美感的數字垃圾,壓得文瑾年無法呼吸。
不知過了過久,那堆垃圾終於不再持續出現。
文瑾年覺得自己醒過來之後一定會吐,可現在沒有身體的約束,文瑾年還是艱難傳出信息。
“嚴曉聲,我是文瑾年。”他說。可他的信息和那些龐雜的信息垃圾比起來,像是地球上的一個乒乓球。自然就沒有得到回應。
文瑾年甚至猜測,他已經沒有接受信息的能力了,不然剛才的信息垃圾怎麼沒讓他的精神世界改變。
“可惜了。”
研究員感慨這個儀器已經到了使用年限,必須換掉了。他看了一眼顯示屏上規律變動的線條,這也就意味著嚴曉聲依舊沒有反應。
眼珠注視著文瑾年,並沒有通過眼神傳遞出什麼信息,就像是對待那對信息垃圾的態度。
文瑾年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他問:“嚴先生,你的作品完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