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安靜的早晨、從陽台上花草縫隙之間,文瑾年翻看今天公寓外的監控記錄。
一個人在衝他笑眯眯地招手。
隔著貓眼,他的麵容依然清晰。嘴角露出巨大的微笑,誇張地張開嘴。
看口型,是在說:“小心點哦。”卻沒有發出聲音。
牛仔褲、白上衣的疏朗大學生模樣。是蘇行舟。
他好像隻是偶然經過,很快擺擺手就走了。監控是他唯一的記錄。
文瑾年在給花澆水。沉默半響,他放下水壺,走進書房。
光腦裡、視頻網站、搜索助眠視頻。沒有。
百科、蘇行舟。沒有。
曆史記錄、翻閱。已失效。
文瑾年還記著蘇行舟的聯係方式,他猶豫三秒,還是撥打過去。
“喂,文瑾年文先生是嗎?”那頭傳來一個清麗的女聲,卻又有著官方的從容和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淡定。能從一句話中聽出這麼多東西,除了是文瑾年對聲音的敏感外,就是他心裡的猜測了。
“是的。”他回答,好像沒有多驚訝。
那邊問:“文先生方便見一麵嗎?官方需要文先生的配合。”
走出書房、電話一直處於通話中、文瑾年在便利貼上寫下“突發意外,出去一趟。”
“好呀。”他蓋上筆蓋,披上外套、走進電梯。
室外的溫度還算宜人,鮮活的生命穿著各自鐘愛的紅橙黃綠。文瑾年一件黑色長衣,內襯是白色的高領毛衣。一部分領子遮住他越發鋒銳的下頜、長衣更顯得他筆直修長。
背後的長發紮成了馬尾,在走的過程中輕微晃動。鞋子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和著安靜舒適的蟬鳴鳥叫、形成一種特殊的搭配。
聲音停了,文瑾年通過從他身後駛來的流線型車體的鏡麵上,看見自己的腰部位置。那處有兩個口袋,其中一個口袋裡插了一朵花。
車窗落下,視野發生變化。戴著墨鏡,女人頭發柔順、唇角不笑也上揚。
“請進。”聲音乾淨得像是一隻被突然摔碎的完整玻璃瓶。
文瑾年拿開車門,迎麵就是青桔的氣息。坐在副駕駛座上,文瑾年透過反光鏡看車內的布置。
女人按了一個位置,反光鏡角度變化、讓文瑾年更加完整地看見了車內布置。
文瑾年對她說:“謝謝。”又讚美:“你的聲音很好聽。”
女人短促地笑了一聲,同時開始啟動駕駛。她說:“我還是更喜歡自己開車。”
沒有地形圖、無法被定位、長時間坐在車裡,已經沒有了明確的方位認識。文瑾年索性聊起了天。
“你是聊城人。聊城有什麼好玩的?”
“因人而異。旅遊不就是從自己看膩的地方到彆人看膩的地方去嗎?”
“這份工作的要求高嗎?”
“比起工作要求,還是工作待遇更重要。”
“不知道我要去過久,見不到家裡的花兒開了。”
最後一個問題,女人終於給出了一個正麵的回答:“並不需要多久,請您放心。”
文瑾年知道最近一次科技爆炸就是現在,所以他會見到很多嘖嘖生奇的發明。但第一次進來,他還是被驚訝到了。
隻可惜參觀了幾分鐘,就被那個女人帶進一間房間。房間裡的氣味很好聞,軟綿綿的、像是用雲製作的床。同時光線也合適,不會刺眼也不會暗淡。保持中庸。
“請您躺在這個地方。”那個女人說,她的聲音像是突然吹過來的微分。文瑾年沒穿過裙子,所以他大概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穿著柔軟絲綢的少女,肌膚與布料的摩擦。
“目視前方,你會看見一個黑色圓點。”輕輕撥動儀器,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取下了墨鏡,眼神溫柔得像是潺潺河水。濾鏡加持下,河水自然是溫柔美好的、自然又寧靜。可惜擁有這雙眼睛的人並沒有大眾猜想的那麼溫柔,她聽見文瑾年突然加速的心跳和被抑製住的呼吸。
儀器讓這些抽象的感受具體化。跳動的、不規律的線條、多以轉折和拉伸為主、不間斷、不過渡。
“很難相信,你是個導演。”女人把那張紙遞給文瑾年。文瑾年隻能感受到,這些線條的鋒銳和密集。
“可惜,我選擇成為導演。”他回答。
女人推開房間門,揚手示意讓文瑾年出去。“我和很多這樣線條的人打過交道。”
文瑾年跟在她後麵,走在四周房間貼滿封條的長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