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文瑾年並不覺得它是樹,因為它隻是有著樹的外形,比如葉子、比如樹乾……
但這個整體是紅色的,那些枝丫半透明、裡麵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動,像是人類的血管。樹上的每一片葉子都靠著樹的循環而輕微起伏,像是呼吸的胸膛。樹乾的位置,有一顆跳動的人類心臟。
樹乾上,除去樹木的紋理、還有一張小女孩的麵孔。麵容平靜祥和,像是睡著了。
還是那群人,他們跪拜、祭祀。他們將牛血抹在樹乾上,也就是那張臉上。
然後他們趴在樹上,開始吮吸樹汁。
明明是紅色半透明的樹,他們吮吸出來的卻又是綠色的樹汁。
如果文瑾年的眼睛沒有問題,那就是他們有問題。
又是一陣風鈴聲,文瑾年視野裡那群瘋狂的人和高大的樹都消失不見了。
文瑾年看見門外掛了一個風鈴,因為有風、不停作響。
“這個祠堂,是用來困住那棵樹的?”文瑾年突然一下子想通了。
嚴曉聲咽下一口血,歎息道:“是的,這是一個有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東西。你是來晚了,我是得不到。
這世界就是這麼殘忍,你以為自己的角色是救世主、是遊戲玩家。可實際上,你隻是一個誤闖的獵物。
我玩不了了。文瑾年,既然它選擇了你、那你就代替我繼續吧。”
說完,他乾枯的手裡出現了一個光團。光團慢慢飛到文瑾年的身上。
時間突然開始流動。文瑾年看見了“聖人”的死亡、看見了文峰下令自相殘殺、然後再由他解決那些沒有被自己同伴殺死的人。捂住自己血淋淋的手,文峰拿下祠堂上的那尊雕塑。
一步步走到“聖人”麵前,然後跪下。他是一隻被徹底馴服了的鷹。所以當馴鷹者死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飛走、而是繼續保持現狀、哪怕這個現狀實在太脆弱了。
“聖人不死。”他說。這句話文瑾年一直以為是文峰用來欺騙自己的話,現在卻不這麼認為了。
聖人已經很乾枯了,可他的基礎屬性還是擺在那裡。
文峰實在無法將聖人塞進去那個空心的木雕裡,他乾脆斷了聖人的一隻手。終於,擠進去了。
那隻手和地上的屍體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區彆。
文峰很愛惜裝了聖人大部分屍體的雕塑,他的左臂脫臼了、丟掉了刀、抱著這個雕塑走了。
他那把用了幾年的刀和聖人那隻手就這麼徹底落在他身後。
然後、文瑾年就離開了。
這部分意識和留在原地的另一部分意識都聽見了一聲歎息的呼喚“文瑾年”。
他終於知道,這原來是兩聲不同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