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 手上那包種子、肩頭的雨水、……(1 / 2)

手上那包種子、肩頭的雨水、突然消失的黑傘和屋內長明的呼喚。

好半天,文瑾年覺得時空的錯亂、像是有什麼漩渦撕扯了他眼前的畫麵、然後重新組合。

最後留在他眼下的就是溫暖的小屋下黑發白膚、穿著淺藍色家居服的男人。屋內的窗簾被風吹起微動,閃過了一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光。

而他的身旁,再無那個替他撐傘的男人。取代他的,是在屋內的長明。

長明有些茫然,問:“怎麼了?”

文瑾年搖搖頭,儘量理清自己的記憶。難道是他突然發了瘋,出現的幻覺。笑了笑,把種子拿到長明麵前,問:“這是什麼種子?”

換好拖鞋、脫掉身上的外套,文瑾年隨手把大衣掛在木製的衣帽架上。身長腿長、他跨步坐到沙發上,有些冒犯地將身子傾斜靠近長明。

長明還拿著那包種子端詳,平靜得像是無風的水麵。

文瑾年盯著他,說:“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嗎?”

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長明麵部的任何一點微小變化。期待從他那張不似真人的建模臉看出些什麼端倪。

明明呼吸都打在了長明的臉上,幾乎無縫隙地壓迫靠近。長明卻很自然地將頭扭了一點,露出如玉的耳廓。

玉皮金骨,他的皮膚有種細膩金貴的質感。扭頭產生的頭和脖子的拉扯也好看的緊,有一種肌肉自然舒展的自在。

這確實是一副文瑾年無法拒絕的皮囊,無論他現在的存在是什麼。

從文瑾年幾年前做的那個夢時長明就存在了、存在於夢境。從夢境再拉扯到虛擬空間,又從虛擬空間到現實。這一切太順利了,就好像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隻是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恰當時機,他自然出現了。

聲音如鈴,卻在尾音拉長添加了粘膩。長明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問:“怎麼了嗎?”

他好看的手拿起拿包種子,清透的目光打量分析著種子的種類。燈光之下,眸中無人。

可文瑾年的眼裡倒影的卻全是他。文瑾年瞳色深、目光沉,卻被著燈光一下,卻顯出幾分並不存在的無措天真。

美色惑人,他咬住自己口腔右頰的肉,牙齒尖銳、帶著輕微的刺痛叫他清醒。

長明笑,扭頭看他、用的卻是仰視。這雙很淺的眼裡,醞釀了一天的光線、光彩奪目、美麗眩人。他小心問:“你累了嗎?”溫柔得像是在給他唱搖籃曲。

文瑾年不回答是否,而是站起身子關掉了燈光。黑壓壓的人影又回到沙發,老實說:“我不敢看你。”

他明明可以通過設備關閉燈,卻還是站起身關了燈。深深呼吸冷空氣,覺得自己大腦清醒了一些才坐回去。

太美麗的東西,會迷幻他的大腦。

黑暗中,長明輸了一口氣。他看見陽台裡有一株植物在發這微弱的亮光,是他養的嬌貴玩意兒。溫度、含水量、酸堿度一個不能差。

文瑾年說:“我不知道。但我看見了另一個你。你下樓給我打傘、接我回家、然後又問我想不想看花開。我感受到了時間的存在,眼睛還沒有發熱。門突然被打開了,是你。

可我沒有自己預料的那麼恐懼。我隻是覺得荒誕、離奇。我發現我並不了解你,也不曾去了解你。

長明,我不是造物主,對嗎?”

這個認知並沒有讓他那麼難受,也許早在他看見自己身上不斷的因果線時,就意識到自己本質上也隻是一個被操控的玩偶。

在這個漆黑的房間,隻有陽台某種植物發出熒光。可在文瑾年的視野裡,房間除了發光植物外,還有他倆身上密密麻麻的線作為發光體。

長明身上的因果線不比文瑾年少。他身上最明顯的那幾根不知道指向了何處。文瑾年的手腕處係著一根和他連接在一起的銀白色線。好像隻要動一動手腕就能收緊,然後看見他的過去。

文瑾年確實最愛的就是這副靈感來源於夢中、再由自己親手打造的軀體。文瑾年確實沒體會過什麼愛恨嗔癡、但他確實明白自己對長明的特殊待遇、也慶幸他倆的特殊聯係。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長明是由自己親手打造的原創人物、極端來說,就是寄托他自己的情趣和情感。可現在這個長明卻讓他覺得看不透,他的心情不是戀人那種對自己對象的探索、不是原創者看見自己作品被篡改的憤恨、而是他對未知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