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忙 蜿蜒的血痕從他的眼角流……(2 / 2)

茶香四溢,煙霧氤氳。

茶葉上下翻騰,久久才平靜。

李暮春脖子沒有動,隻是垂眸盯著那杯茶。直到溫度降下來,他才有些機械地伸出手。這樣的精細操作對他不是很容易,他隻抿了一小口,大多數都因為手部的顫動倒在了身上的暗色西裝上。

可偏偏這樣,他也好脾氣地讚美:“是好茶,可惜我沒品嘗到。”

蘇行舟有些趣味地打量著他,說:“你對我可不是這個態度。”

文瑾年將茶杯放在嘴邊,吹了一口氣。說:“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擦乾淨身上的茶水,李暮春說:“希望你能和蘇行舟合作,幫我一個小忙。”

開車去往某個地方,文瑾年隻覺得一路好風景。大片大片的金黃花田和無處不再的鳥禽、蝴蝶紛飛,導航介紹這是一處蝴蝶培育基地。

打開車門,山上好風景。那群蝴蝶不怕人也不親人,隻在文瑾年肩上停靠一會兒。看見周圍的蝴蝶飛走了,便鬆開纖細的腳,展開巨大的翅膀,一同飛走了。

陽光底下,流光熠熠。

晃著文瑾年的眼。

藏在這高山深處的,到底是什麼?文瑾年跟在李暮春身後,心裡猜想。

推開一扇看起來很古老的門,像是很多看遍山河遊曆四方的古文那樣,是潺潺的流水和激昂的瀑布。流水從百來米的河道上摔下來,濺起一大片晶瑩的珍珠。

也許是這個地方太綠了,文瑾年覺得這扇門之後是另一個世界。

文瑾年終於看見李暮春停下了,停在一張床前。白色的布蓋住整個床,還看得出來裡麵躺了一個人。不過這個低溫的地方和這塊白布,裡麵的人也許已經死了。

李暮春跪坐在床前,小心揭開那塊白布。

一個蒼白的、消瘦的、體型小巧的女人,雙目緊閉,躺在這張沒有一絲汙垢的純白床上。

心臟一下一下跳動,像是要突破胸膛。文瑾年嗓子有些緊,他一下失了聲,儘然沒有發出語言,隻有一聲短暫的氣音。

像是歎息,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文瑾年好半天才掌握了發聲係統,他問:“這是一個小忙?”

李暮春回頭笑了下,說:“隻是喚醒一個沉睡很久的人。”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這個幾百年前的老古董。”蘇行舟輕蔑嘲諷地說。

“這不是官方的安排吧,是你的私心。”

李暮春跪坐著,低著頭,說:“是我的私心,我的私心就是拯救世界。”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機器的感覺,這個抬頭也是。

那雙眼裡並沒有什麼,他也做不出什麼複雜的麵部表情。像是一個剛剛出廠的機器人,他說:“喚醒她,或者死在這裡。”

那扇大門緊閉著,像是一個守護著珍珠的蚌殼。

文瑾年將目光投向這裡麵的珍珠——這個看起來很平凡的女人。

這個女人給了文瑾年第一次對死亡和野蠻的體會。

光腦的建立並沒有太久,這就意味著它的管理不夠完善。文瑾年那會才小學,他第一次參加集體活動進入光腦。因為年齡限製,他還沒有體會過死亡。

可怪就怪在那天光腦出現了問題,於是充滿的小朋友的童趣課堂裡,上麵的老師突然成為了一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她的眼睛是灰色,像是熄滅的星火。

女人仰著脖子,脆弱又纖細。冷硬的冷兵器就這麼插入她的脖子,鮮血噴射。

屋內的小孩子哇哇大哭,像是那血液濺到了他們臉上。

這一天是每個新生兒童在星網上接受集體教育的日子,可惜他們卻看見了自己一輩子的陰影。

雖然後來入侵星網的團夥被抓住了,所有孩子都接受了心理治療,可文瑾年卻還是忘不了這件事,忘不了他在一群哇哇大哭的小朋友之間看見的女人那個祥和的頭顱和微笑。

這個在他記憶裡早就死去的女人就躺在這裡,脖頸處沒有一絲傷口。隻有這張麵孔,和記憶裡一樣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