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生命，何來貴賤……

李暮春笑，說：“喚醒不了她的話。你要不要試著讓我成為她？其實我本來是不打算麻煩你們的，但不知道那個世界的選拔標準，最後沒有被選中。

我真的很努力地吸引那個世界的注意了，也努力對抗這個世界的壓力。你看，因為有嚴重的基因病，我甚至放棄了肉身。

我真的很可憐。”

他還在笑。

“我們將你的靈魂放進這具身體裡？”蘇行舟問，他笑著露出虎牙。

李暮春收斂微笑，看起來很不喜歡他，說：“是的，麻煩在這個過程中你能尊重我一點。我不能保證在被戲弄之後還會不會放你出去。”

要麼等待外界的救援，要麼寄希望於答應李暮春的要求之後他會放自己出去、要麼等待死亡。

“我們需要保證。”

李暮春展開臂彎，說：“我甚至將靈魂都交給你了。”

那就是沒有保證。

文瑾年深吸一口氣，問：“我們需要怎麼做？”

李暮春揮揮手，揮走比他手掌還大的流光溢彩的蝴蝶。可惜蝴蝶太多了，他還是陷在那裡，沒有半點將蝴蝶驅逐的可能。

“我不知道，但你應該是有這種能力的吧。把我裝進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文瑾年當然不知道，可他的質疑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李暮春身上又生出了一根線，係在他的右耳闊，慢慢變長，小心挪到文瑾年的身邊，然後係在他的無名指。

打開文檔，文瑾年寫下——李暮春。

手指微微顫抖。

文瑾年最後一次抬頭看他，問：“隻能這樣嗎？”

李暮春的無言便是答案。

蘇行舟走到床邊，手上拿著一個李暮春的Q般娃娃。他對著床上那個人絮絮叨叨半天，然後將娃娃抵在女人的額頭，說：“看看你的新家吧。”

文瑾年問：“你需要說這麼多。”

蘇行舟坦然點點頭。

可是那些聽不懂的語言裡有些很熟悉呀，什麼“衾海狸皮砰”。

娃娃沒有一絲變化，文瑾年不知道那裡麵是否進入了一個陌生的靈魂。

文瑾年將目光落在那個文檔上，裡麵隻有“李暮春”三個字。他沒有再看一眼李暮春，隻是在文檔上寫下了什麼。

聽見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是李暮春機械手臂裡那個能源管破了。

蝴蝶們像瘋了一樣得飛撲過去，大群蝴蝶撞擊之下，那個分量不輕的機械身體就這麼倒了，陷在蝴蝶群裡，像是他最好的結局。

這一幕有些恐怖。文瑾年從沒想過脆弱美麗的蝴蝶聚集在一起，居然能產生這麼大的威力。

蘇行舟喊了一聲，文瑾年看去，是那隻玩偶漆黑的眼睛。玩偶的臉是一個大大的微笑，微笑一點點消失，委屈巴巴的。

床上的女人睜開了眼睛，她衝文瑾年笑了笑，手指微動。是李暮春的笑容。

地麵晃動，蝴蝶驚飛。像是四散的花瓣。

那張床就這麼消失在了文瑾年的視野裡。

“嘎吱——”一聲，大門開了。

可是文瑾年並沒有把目光放在大門上，因為他看見那些在空中還在飛翔的蝴蝶突然停止了。然後是綠色的植被褪色，像是一瞬間死亡。

從綠色突然轉換到黃色，蝴蝶沒有了氣氛的烘托，顯得詭異十足。

隨後，像是放開了暫停鍵。

蝴蝶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在空中停滯半刻，突然不斷墜地。

它們的屍體包圍住了最中間李暮春的機械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