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在黑衣的襯托下有些蒼白的手,輕輕握住一團蝴蝶。然後麵無表情,他甚至還沒有用力,那團蝴蝶便像是流沙一樣從指間流過了。
蝴蝶會讓他想起誰呢?
文瑾年不太確定,但他還是對著那堆蝴蝶叫了一聲:“李暮春?”
就這麼一聲,聲浪不大、但確確實實撼動了堆疊在一起的蝴蝶。
從蝶羽間,走出一張女人麵孔。
她微笑,說:“好久不見,文瑾年。”
她是隨著蝴蝶來的,她也是在蝴蝶的包圍裡誕生的。
這副身體看起來剛成年,畢竟隻是培養了那個人的細胞,生長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她說:“你知道嗎,你在夢中?”
文瑾年點點頭,等待著他之後的發言。
但李暮春隻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露出一個微笑。
她慢慢消失了,像是流沙一樣、流入文瑾年的影子裡。
文瑾年睜開眼。
麵前是一扇玻璃、一棵樹、一隻蝴蝶。
這是,他公寓的陽台。
文瑾年從沒這麼仔細的看過他陽台外麵的這棵樹,這會兒仔細端詳,居然和夢境裡的一模一樣。
一樣的高度、一樣的姿態、一樣的品種、一樣脆弱的枝丫……
然後他又看向那隻停在樹上的蝴蝶。他的夢境裡有太多蝴蝶裡,同時他又對蝴蝶並不了解,所以隻能看出共性而發現不了差異。
於是他看的隻是這隻蝴蝶,但卻好像看見了夢境裡的所有蝴蝶。
文瑾年發呆了很久,最終還是起身。
椅子發出輕微的響動,他站了起來走進書房。
戴上頭盔、連接星網。
機械聲響起
歡迎回來,文瑾年。
文瑾年走在自己的導演空間,這條走廊裡飄過一個又一個的演員。蒼白的、有力的、掙紮的、絕望的,所有演員都是在他的導演中誕生的、他們獨立於這個世界。
文瑾年慢慢走著,走到了他的最新作品。
熟悉的麵孔一一顯現、這部戲帶給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熱度、和話題討論度。
文瑾年側著頭,一張張麵孔經過他的眼球。但匆匆一瞥,又被另一張臉替代。
文瑾年在這裡麵看見了自己,幼年的自己、成年的自己、老年的自己。
但老年的那張麵孔掃得實在太快了,文瑾年甚至實在那張麵孔消失之後才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
他沒有停留,終於走完了這條長廊,然後停在一扇門前麵。
高大的石門,但被一隻並不誇張的手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白光鏡頭,是《鏽刀》劇組。
今天的拍攝已經結束了,文瑾年卻還是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轉過頭,青白的麵、壓抑的眉眼。
“顏藝冉。”文瑾年覺得她有些陌生了,大概是自己還久沒有來劇組了。
“你的拍攝沒有結束嗎?”他問。
顏藝冉還是文峰那張殼,高大壓迫十足的身材、有些狠厲的麵孔。
她聽見文瑾年的詢問,回到:“拍攝已經結束了,我隻是想自己練一練。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也不是角色本身,隻能儘量模仿了。”
文瑾年點點頭,他看看著空曠的拍攝空間,說:“你練練吧,我四處走走。”
說完,他決定自己一個人散散步。
但顏藝冉叫住了他,說:“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文瑾年微笑問她。
“我在模仿誰?”
文瑾年直視著她。高大的身軀、契合的麵容、陰翳的氣質,說:“文峰?”
顏藝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容隻維持了一會兒慢慢收斂。肌肉舒展地很自在,但總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是的,我看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