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年瞳孔收縮,他的心跳很快。
眼前外表為男性的人向他走來,身高比文瑾年高,所以垂眸看他。
這個姿勢向來是高位者向低位者、或是壓迫或是可憐,總之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像是堂上的神佛,不論多麼慈悲,到底還是施舍。
顏藝冉笑了一聲,她說:“我看見他了。”
左手放到自己的左眼,她說:“他就在這裡。”
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遮住了左眼。但文瑾年看去,她的食指和中指慢慢分開一條縫隙。
手握成拳,指甲和皮肉緊貼,文瑾年望去。
幽深的黑色眼球裡,沒有一絲光透出來。
卻見黑到極致的眼球慢慢變紅,原來是眼白部分滲出血絲。像是蜘蛛的網、碎裂的窗和濺起的水。
眼白漸漸被血絲的紅替代,速度快得像墨水染布。
紅黑夾雜間,文瑾年瞳孔收縮
麵前是一扇窗、一棵樹、兩隻蝴蝶。
文瑾年眨眨眼,他心跳有些急促。
像是醒了過來,又像是再一次墜了下去。
文瑾年把手伸出來,看見自己手掌上的指甲印。有些深,透著點紫。
他醒了嗎?文瑾年不敢確定。
他的第一個夢裡,是最接近夢的狀態、沒有疼痛、視角也不受限。
第二場夢,感覺的到疼痛,但他和顏藝冉的聯係卻感覺不到。
這一次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文瑾年轉過身去,身後的兩隻蝴蝶停在一起。
頂光之下,長明站在他身後。
文瑾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絲線,他條隻有他才能看見的線連接著他和長明。
“我做了個夢。”抬起頭,文瑾年對他說。
長明點點頭,沒有像往常那麼溫和的微笑。他那張完美的建模臉在頭頂光的照射下也完美無暇,但人要是極致的完美無瑕,就有一種非人的詭異了。
長明說:“是夢見了蝴蝶嗎?”
文瑾年退後一步,望著他。
見那隻玉手停在文瑾年的鬢邊,然後慢慢拉近,姿態優美,像是唱京劇。
沒有廣袖,隻是那隻手上停了一隻蝴蝶。
“我在這裡站了會兒。開始還有陽光,但慢慢的天就黑了。不久,來了一隻蝴蝶,你睡得很不安穩。第二隻蝴蝶來的時候你醒了。”
長明把蝴蝶遞給他。
文瑾年問:“我醒了?”
“是的,恭喜你醒—”
他的話沒有說完,文瑾年捏碎了那隻蝴蝶。
手上的觸感真實且惡心。
文瑾年沒有在意,他隻是看著眼前的人。
這副皮囊碎開了,是最名貴古老的中國瓷器。
再次睜開眼,一扇窗、一棵樹、三隻蝴蝶。
文瑾年沒忍住,罵了句臟話。
這一次,感覺越來越接近真實了。文瑾年甚至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分辨現實和夢境。
恐懼的不是一直沒有醒來,而是他已經醒了過來卻無法說服自己這裡是現實世界。
這一次,文瑾年走出了公寓。
他按照上一次的記憶,將車開了很遠。
穿過花田、穿過小河,愜意的早晨。路邊的嬉笑怒罵、四方來食。沒有一處不像現實。
文瑾年停在了山底下,上次出了李暮春那檔子事兒之後,這個蝴蝶培育基地就被封鎖了。
文瑾年在山底下逛了逛,還是沒找到上山的方法。
沒有選擇,他隻能順著小路走到了能到的地方,再想往上走的路,就被一扇門擋住了。
文瑾年再一次睜開眼,窗外樹上停著三隻蝴蝶,此時正好飛來了第四隻。
文瑾年走下樓,爬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