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創們在歡呼,哈柏放輕了步子,拒絕過在場人員的示好,徑直走到後場半蹲著揉了揉埃蘭的頭。
“怎麼了?”他貼近埃蘭,柔聲問道。
埃蘭搖搖頭,隻循聲緊緊抱住了哈柏。
燈光大亮,他清醒過來,在用手擦去眼淚後,他歉疚地用臉蹭蹭哈柏。抬頭,琥珀色眼瞳已然清霽。
“抱歉,讓你擔心了。”他帶著鼻音,桃花眼滿是眷戀。
“我隻是壓力太大了。”他說。請拯救我吧。他的靈魂在哭喊。
“我總找不對感覺,怕辜負大家對我的期待,更怕浪費大家的心血。”他帶上了哭腔,眼尾暈開了淡淡的胭脂色。所以,請安慰我吧。他的眼睛在祈求。
哈柏撥開額發,虔誠地吻上他額頭。“好。”這是心底的聲音。
夏日慶典在燦若雲霞的山茶花擁簇中悄然而至。邦聯大學在當天開放了市民入口。
藍花楹道支起帳篷,果酒、甜點和農林學院特製的花蜜隱匿在錦簇的繡球花後。校園地圖也印編成冊,擺在花架上供蟲自取。
天幕沉沉,星光遙遙。
無人駕駛機甲在盛大的煙火下緩緩駛過凱旋門。
燈塔光影變幻,戰爭廣場噴泉起落,禮炮轟鳴,未開放的歌劇院門前列起長隊。
舞台劇演員在進行最後一遍走位後悉數回到後台。機械音循環著注意事宜,蟲依次落座,抽取到特彆禮券的觀眾被指引上包廂。
全息實景真實複刻了古街區、議事廳,包括最後的帕塞波裡斯宮殿。
複古建築與劇院內層層疊加、裝飾華麗的水晶包廂,以及帆布畫交相輝映。舞台上站位的點被重新打上標記,後勤蟲在檢查完畢後依次退場。
——燈光暗下,帷幕拉開。
旁白以古語開啟,音韻鏗鏘。
喧嚷聲,打鬥聲,合著全息實景,星曆548年的夏日流淌在舞台。
劇情推移得順利,埃蘭在演完第二幕後,立刻被等在候場區的後勤蟲拉去換衣——塔夫綢的克裡諾林式藕粉長裙,褶子圍著裙邊,上綴貝殼珍珠,穗子自然下垂。
埃蘭坐著等後勤蟲盤發。身側的雄蟲補完妝後為他加固好寬大的編織帽,略加思索後又碼上了幾朵紫色繡球。
事畢,他捧起埃蘭的臉細細端詳,發出由衷的驚歎,“親愛的,你簡直是弗洛拉最完美的傑作!”圍過來的雄蟲甚至摸向了埃蘭的鎖骨和肩頸。
埃蘭提起裙擺從熱情的雄蟲們身邊落荒而逃。
......
奧蘭治三世站在窗沿,他不太能看清外邊,院落不敢明燈,隻能隱約聽見宮侍急促的腳步聲。忠誠的宮仆規勸著他,攙扶著讓他下樓。
大門被破開,明晃晃的火焰在暗夜裡流動。驚叫聲、哭喊聲,嘈嘈一片。他狼狽地跌倒,又掙紮著爬起,混雜在烏泱泱的蟲群裡,從側門出逃,再沒有回頭一眼。
用什麼來記述末代王朝?以鮮血,以悲歌。
埃蘭下場時已是淚流滿麵。他拖著裙擺,仰頭借手腕揩過眼角的淚痕。
“笨蛋。”拐角處傳來熟悉的戲謔語調。
埃蘭的眼睛又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碎成星子,光影搖落間,來人接住了他的淚珠。
哈柏無奈地捏了捏他的耳垂,額頭相抵,他蹭了蹭埃蘭通紅的鼻頭,“好啦,你隻是入戲太深。”
他專注地看著埃蘭,又笑了。銀雀會飛進我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