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賤名好養活。(1 / 2)

鴛鴦城雖是一座城,其地域之廣、物資之豐,不亞於一個國家。

譬如他身上蓋的小毯子,就是柳望亭在東萊郡買的,其工藝精細顏色不俗,乃是極細的毛線所織。

東萊郡原名東萊國,四麵環海與白丘國毗鄰,是鴛鴦城最小的附屬國,亦是鴛鴦城進出口貿易最大的郡城。

柳閒亭兩指撚了撚毛毯,又將掌腹貼上去輕輕地摩挲,愈發覺得這玩意兒利潤高,一件跟女士披肩差不多的毛毯,竟然花了足足五十兩白銀,這價錢還是柳望亭磨破嘴皮子講下來的。

他心念一動,開口詢問,“這樣的毛線好買嗎?”

柳望亭正要剪斷線頭,頓了頓道,“好買,就是價格比繡線要貴點兒。”

柳閒亭嗯了聲點點頭,兩隻手交握著搭在腹部,“那你下次多買點兒回來,無論什麼顏色的我都要。”見柳望亭看向他,兩隻大拇指無意識地快速打著圈兒,語氣帶著一絲絲忐忑,“錢,夠嗎?”

他囊中羞澀,可沒錢買線。

柳望亭聞言愣了下,也不知是不是聽出了言外之意,隻聽他朗聲一笑,“夠的。”

柳閒亭見他答應的很是爽快,沒有一丁點兒的猶豫,反倒有些不太自在,“你怎麼不問問我要這麼多毛線做什麼?”

柳望亭盯著他沉默了片刻,一臉虯髯在空中顫了顫,不容置疑道,“我相信大哥!”

短短的五個字皆是信任。

柳閒亭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不懂彆人家兄弟是怎樣相處的,亦不清楚彆人家的弟弟是不是也像柳望亭這樣信任兄長,但他非常確定以及肯定,原身有那麼點兒身在福中不知福。

雖然他年僅十八就英年早逝,但現在看來似乎也沒那麼不幸了。

一場神奇的穿越,彌補了他上輩子無法得到的親情。

“辛苦你了。”

無論是原身還是他,都始終欠柳望亭一句,

辛苦了。

然而,柳望亭作為柳家二子並不虧欠原身,亦更談不上虧欠他這個外來者,可柳望亭從未有過埋怨,反而不辭辛勞地掙錢,養著這個好似無底洞的家,並且想方設法極儘可能的讓原身活的快樂些。

明明隻比原身小一歲,可他來到這個世上的意義好似就隻是為了原身,為了這個日益頹敗的家。

柳閒亭心想,若這樣的事情落在他的身上,說不定早就憤憤不平地離家出走了。

又或許是他生來就親緣淡薄,一直覺得沒有誰應該為了誰而活,亦沒有誰天生就欠了誰。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敬佩柳望亭的付出,亦讓他更加堅定貫徹人活著就該多為了自己。

與此同時,柳望亭表情怔怔的好似在出神,愈發覺得柳閒亭像是變了人,和從前完全不一樣,而他並不討厭這種變化。

心裡沒來由的一陣輕鬆,似是衝喜那夜過後,他們柳家的氛圍就變了。

“二壯,跟你哥聊啥呢?喊你半天沒聽見!”

柳母見兄弟倆坐在院子裡眼瞪眼,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會兒騰不開手,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愣著乾啥?還不趕緊把桌子搬出來?”

驀地聽見柳母那中氣十足的聲音,柳望亭條件反射地抖了下,瞧見柳母兩手掐著方形托盤,上麵還摞著四盤菜,立刻反應過來跑進屋裡將八仙桌搬了出來,他實在怕極了柳母的‘鐵砂掌’。

柳閒亭見狀表情沒繃住笑樂了,心裡好奇的跟貓抓似的,“娘,你為何喊二弟二壯啊?”

哪兒像他,都是閒兒閒兒的喊。

柳母聞言猶豫了下不想說的,可又直覺柳閒亭和以前不一樣,便試探著開口,“你出生的第二年,為娘便懷了你二弟,怕他也……娘聽人家說賤名好養活,就給你弟取了個小名叫二壯。”

柳閒亭聽出了柳母的未儘之語,她怕柳望亭生下來也患有心悸。

隻是他生在紅旗下,心中堅定不移地表示,封建迷信不可信!

柳閒亭抿著唇兀自想,若是站在柳母的角度,他是能理解對方的做法的。

一個單純為了孩子健康的母親,這是懸在她眼前最容易抓住的救命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抬眼看向來回奔跑的柳望亭,身形魁梧肌肉發達,連胸前的薄衫都被撐起來了,隱隱能看到胸肌的輪廓。

長的這麼結實,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賤名好養活?

不知道他現在補個賤名還來不來得及?

一家五口坐在院子裡,沐浴著溫暖的日光,吃著香噴噴的米飯,彆有一番滋味。

柳閒亭望著八仙桌上的四菜一湯,鹽水花生,醋溜白菜,小蔥煎雞蛋,酸豆角炒豆乾,以及鮮香四溢的老母雞湯,儼然吃的過於豐盛了些。

怪不得柳家衰敗的這麼快,除了原身每日喝藥的錢,一日三餐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閒兒,多吃雞蛋補補身體。”

“謝謝娘。”

柳閒亭禮貌地道謝,同時心裡有些受寵若驚,他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人,何曾感受過這般細致體貼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