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閒亭、馮棲寒兩人之間的小插曲,柳家另外三人看了許久也沒看明白打的是什麼啞謎,即便知道韭菜有壯、陽的功效,因為柳閒亭的身子骨太弱也就沒往那方麵想,隻是覺得這兩人大清早就旁若無人的眉目傳情,忒膩歪,沒眼看。
於是,就見柳父、柳母齊刷刷地放下碗筷一起回房,緊接著又見他們扛著鋤頭一起離開,同進同出無形地向屋裡的三個小輩們秀了把恩愛。
柳望亭看著酥脆的肉餅,既想吃又覺得喉嚨頂的慌,心裡不由地悶悶地想,怎麼感覺還沒吃幾塊就撐到了呢?
他抬起眼簾看向坐他對麵的柳閒亭,下巴往裡斂著嘴角微抿,擺出一副深閨怨婦的表情,瞧著很是瘮人,且辣眼。
此時,柳閒亭正癡癡地盯著馮棲寒瞧,陡然發現對方的另一麵,既驚喜又興奮。
倏地,身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他順著幽怨的視線扭頭看了過去,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殆儘,
心道,這傻小子又發什麼神經?
一時間,兩人好似在暗暗地較勁,誰都沒先開口,默契地認定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幾息過後,柳閒亭率先敗下陣來,隻見他嘴角無意識抽搐兩下,似是又覺得腮幫子疼的厲害,忍不住齜了齜一口大白牙。
他擰著眉問道,“請二弟指教一下,哥哥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需要你擺出這副表情對我?”話畢,就見他撇過腦袋閉了閉眼,像是多看一眼就能立刻瞎掉似的。
柳望亭聞言不明所以,微微張著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開口要說什麼?
他愣了愣一臉茫然地問,“哥哥你說啥?怎的弟弟聽不懂?”
柳閒亭正兀自三省吾身,是不是平日裡將人欺負的太狠,聽到對方的問話忽然靈光乍現,頭也不回地反問道,“是不是為了三千兩?”
柳望亭眼見地更迷茫了,下意識疑惑了一聲,“啊?”
“你放心,哥答應過你的事情不會忘記。”柳閒亭沒聽出柳望亭語氣裡的疑惑,誤以為後者因為有馮棲寒在場覺得不好意思。
話畢,就見他視線輕移偷瞄一眼,發現對方神色如常,這才有勇氣重新直視,就連態度、語氣都明顯的鬆快了不少。
他微微揚著下巴,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擺出一副嚴厲哥哥的模樣,“還記得昨天哥給你說過的話嗎?”
柳望亭倏地怔住了,一時間腦子有些沒跟上柳閒亭的話題。
自從柳閒亭衝喜那晚過後,他就覺得柳閒亭不像是他哥,反倒像是他弟弟,不僅腹黑還沒個正形兒。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柳閒亭擺出嚴肅臉,與素日裡周身散發出來的慵懶完全不一樣。
他稍稍反應了會兒才點頭回道,“記得的。”
“嗯。”
柳閒亭聞言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淡淡地應了一聲,心中對這個回答還算欣慰。
直到對方收拾好包袱要出門,他才再次開口叮囑道,
“錢損失是小事,彆把自己搭進去了。”
“嗯,我會小心的。”
柳望亭聞言抬起手捂住胸口,這裡麵放著馮棲寒剛剛交給他的三千兩銀票,薄薄的三張紙卻猶如千斤重,幾乎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昨夜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腦子裡將雲家發生的事情全部仔細過了一遍,也覺得柳閒亭分析的很有道理。
隻是雲裳作為老板一直都很照顧他,他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麼理由要害他?
難道是為了騙他三千兩白銀?
很快他又在心中否定了這個答案,雲家好歹也是桃花縣的現任首富,儘管三千兩不是抬抬手就能掙到的,但是以雲裳的為人,還不至於為了三千兩對他下這麼大的套。
柳家在沒有落敗以前的確風光無限,然桃花縣亦人人皆知他有個病秧子大哥,即便家底殷實富裕,也終有一天會被掏個一乾二淨,更不要說他們柳家因經營不善落敗了。
再者,雲裳應當是最了解他現如今過的到底有多拮據,退一萬步講,就算雲裳真的需要這三千兩白銀,也不會將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他因為太窮,窮的褲子都買不起,因此對於生意人而言,這就是一比既浪費時間、又浪費成本的賠本買賣。
然而,他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擔心,怕這三千兩會如柳閒亭所說的那般打水漂。
他仔細算過,柳閒亭每個月吃藥的錢要花掉二兩白銀,一年就是二十四兩。
三千兩白銀……都夠他大哥吃一百二十五年的藥了。
柳望亭強忍住眼裡的淚花,與柳閒亭告彆,心裡祈禱著自己千萬彆信錯人。
柳閒亭不知便宜弟弟的心裡活動,隻覺得礙眼的人終於走了,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他眼巴巴地瞅著馮棲寒,想牽著對方的手親親我我訴說衷腸,熟料後者腳步輕移轉過身子,隻留下一道乾淨利落的背影。
柳閒亭當即懵了,“……”這是氣還沒消?還是他又將人惹生氣了?
可惜無人為他解答。
柳閒亭腿上搭著小毯子坐在躺椅裡,一雙漆黑的眼珠隨著馮棲寒移動而瞟來瞟去。
隻見後者一會兒端著個大木盆去河邊洗衣服,一會兒提著個菜簍子去菜園子摘菜,總之就是不願意停下來和他呆在一處。
柳閒亭很苦惱,亦很受傷。
當馮棲寒第九次從他眼前經過時,他驀地拉住對方的手道,
“小七,能不能幫我把二弟帶回來的棉線拿過來?”
馮棲寒視線落在拉著他的那隻手上,稍作停留又很快移開視線落在柳閒亭的臉上。
柳閒亭心裡頓時打了個突,他猛然發現馮棲寒沒什麼表情且從上往下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那冷冽的眼神好似在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