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滄箬謝過龍城，剛轉身想走，燕傑就在外麵高聲告進。

＂稟師父。＂燕傑在廳正中跪了，見顧滄箬也在，接著道：＂顧姐姐，宋夫人和顧公子都醒了。＂

＂醒了？＂顧滄箬還沒來得及感言謝天謝地，便撇下兩人衝出了院子。

＂娘！＂礙於這個身體原本的記憶，顧滄箬心底裡還是將這份親情看得很重。當她破門而入，看到顧芊漫完好無損地坐在桌邊，心底裡一湧而上的感念，委屈，興奮，感動完全充斥了她的頭腦，她迅速跑到顧芊漫身邊將她緊緊抱住：＂你沒事，太好了！＂

顧芊漫笑了笑，將她從自己身上拽了下來：＂坐著，娘能有什麼事？＂

聽顧芊漫語氣清晰，不容質疑，顧滄箬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不由得抬頭去看顧芊漫。對上顧芊漫深潭般的眼睛，她突然間感到心神一下子亂了。

＂滄箬，我們本是大周後代，是宋朝的統治者背叛了我們的國君，將我們驅逐到邊境的。現在我們也該到了反擊的時候了。＂顧芊漫說著，神色越來越冷：＂我們已經聯合了遼國軍隊，一旦把開封府拿下，中原還將是我們大周的江山。＂

顧滄箬越聽事情越不對，現在正值北宋第四任皇帝宋仁宗時期，聚宋朝開國已經過了數十年，政治穩定，經濟繁榮，怎麼還會有後周餘黨？她努力穩住心神，繼續問道：＂我們姓顧，我爹姓宋，和姓郭的扯不上什麼關係啊。＂

＂我們是為了不引人注目才改明換姓的。＂顧芊漫仿佛不願意與她說這些，隻道：＂現在隻要鏟除傅家弟子，我們的成果就指日可待了。＂

＂什麼？＂顧滄箬一急，險些跳起來：＂娘，你在跟我說笑的？＂

＂彆犯糊塗。傅家以金龍令號令天下，世間不論大事小事他們都要橫插一腿，重要的是，他們一個個武功都數一數二。不除他們，我們很難對付宋朝。＂顧芊漫有些急迫地說：＂滄箬，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以前？＂顧滄箬突然覺得事態嚴重了。從他們出了傅家開始，這一切根本就是他們的圈套。他們一直是在利用顧滄箬來引得傅家弟子上鉤，從而將他們一網打儘。這樣說，自己到底成了罪魁禍首。

顧芊漫見她目光閃爍，突然出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與此同時，指甲幾乎伸長了十公分瞬間陷進肉裡卡住她的骨頭：＂你若不希望你麵部潰爛而亡，最好聽我的吩咐。＂

＂你不用逼我做這種不忠不義的事！＂顧滄箬見自己肩上滲出大量的血，而毫無痛感，突然間害怕起來：＂這是怎麼……＂

＂這肩就是潰爛的開始。不知道傅龍晴見了你潰爛到生蟲的連，會怎麼想。＂顧芊漫見她眼中透出一絲恐懼，不由更加得意地說：＂男人麼，雖然不見得完全以貿取人，但是這從古至今，又有幾個如諸葛亮般和醜妻舉案齊眉的？＂

＂人都死了，好看難看的又有什麼關係？＂顧滄箬見她這麼說，不由得有些心涼。好歹血濃於水，顧芊漫不至於連自己的女兒都要這麼利用吧？

＂真是這樣嗎？＂顧芊漫見她皺眉，心情一下子壞起來：＂彆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你當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頓了頓，顧芊漫繼續道：＂你最好按我的吩咐去做，否則……你自己掂量。＂

.....................

次日，雨下得很大，幾乎要把屋頂敲成碎末。徹骨的寒風在屋中肆虐著。

上午，顧滄箬便把所有人都請到汀蘭居的大廳。

這幾日不停地在地上地下穿梭著，每個人都很疲憊。此時，倒也都沒什麼心情去好奇顧滄箬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隻是在各思其事。

顧滄箬一言不發地給每個人斟著茶。嫻熟的技術讓所有人都喂之側目，低成高就，這過程中沒有一滴灑在外麵。杯壁厚重的茶杯中，水光蕩漾。

倒了一圈後，她將最後的茶底倒入自己杯中。望著杯中的水，仿佛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她轉過身來：＂這些日子大家為我的事費心了。＂

＂你將他們集中在一起，把我調的茶讓他們喝下。但你記住，這個動作必須是所有人同時進行的。＂顧芊漫的聲音充斥著她的大腦。

＂這半個月，我知道，我的任性，多事，遲鈍，都讓大家煩躁了，厭倦了。＂她繼續說道：＂茶隻是普通的烏龍，但是茶葉是用牛奶經過三次洗滌浸泡晾曬所製。味道雖然香濃，但是茶葉就如花苞般泡不開，故而名曰：花未全開月未圓。＂

＂不過是讓他們內力全失，不會傷他們性命。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吧。否則你就是犧牲了自己，他們也未必感激你多少。＂顧芊漫的話在這個空間中蕩漾著，讓所有人聲都遠去了。

＂有人說，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那麼，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期待。為了不遠的花好月圓，我以飽含期待的茶敬大家。……希望大家對我，摒棄前嫌。＂

見自己的話成功地引得大家毫無懷疑地拿起茶杯，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不是有意，也不是主謀。眼看著這即將驅散大家內力的茶杯被一寸寸舉起，她恍惚間，覺得一切都碎了。

手一抖，杯中的水突然灑到了她左手的小拇指上。

好燙！她用力甩了甩手，卻見小指沾到水的地方迅速地化成黑色凹陷了下去。燙，隨後是鑽心地疼。是強酸！不是散失內力的藥而是強酸！

她心中一驚，來不及去處理自己的小指，隻迅速兩部衝到龍晴麵前，一把將他已經送到嘴邊的茶杯打掉在地上：＂不要喝！＂

灑在地上、濺到桌角、椅角的水如同白蟻般迅速腐蝕掉木頭。＂嘩啦＂一聲，龍晴身邊的桌子在強酸的腐蝕下突然倒塌。

當顧滄箬再次抬起左手的時候，小拇指已被那一滴酸腐蝕了大半，並且仍舊以不慢的速度向指根蔓延。

慌亂之中她突然抬眼看著龍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龍晴見這種情況，也很是驚心，但他還是迅速回過勁來，一把抓住顧滄箬的手，用隨身佩帶的短劍將她的小指齊根切下。

＂啊！＂顧滄箬被突然襲來的劇痛嚇了一跳，頓時眼前陣陣發黑，下意識地要收回手。怎奈龍晴拽得死，她幾乎是動彈不得。

龍晴以最快的速度幫她止了血。這一係列動作做完，剛剛被水濺到的桌子已經大半消失，顧滄箬被切下的小指此時也化作一堆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