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核桃聽她沒什麼反應,不放心地問到,“什麼時候一起吃飯嗎?”
“哦...好啊。”元逸心裡有些慌亂,隻想掛了電話,因為她的腦子已經一片混亂,無法形成完整的語句了。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思緒早就飄回了高中那段她再也不想回顧的經曆。
“誒,聽說你這次寫作比賽又是第一名?”這是彭景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嗯?”她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心裡早就慌得要死,畢竟那是彭景竹啊!是那個傻裡傻氣又長得標致得不行的男生。
“我們班最近因為彙演要排一個表演,你有沒有空幫我們寫一個劇本?”他對自己笑了一下,眼睛彎彎地很可愛,就是也順帶露出了紅色的牙齦——沒關係,這樣的他更可愛。
天真傻氣的笑容早就在她的心裡泛起了漣漪,哪裡還管得了什麼劇本不劇本的。
借著彙演作理由,他們互加了好友,但是聊天的話題早就超出了劇本和彙演,聊到了星辰大海和過去未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之前從未有交集,他們好像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黑暗裡閃爍的屏幕像是高原上的星星在她的心裡忽閃忽閃的。沒來由的一句晚安和不定時的早安像是電腦輸入的指令,總是能讓她的心情變得格外地明亮,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哪一天,那層窗戶紙會被捅破,但像蟬翼一樣似有若無的感覺讓她的生活變得興奮起來。
隻是某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對彭景竹的要求又多了一層專屬感,隻想把最漂亮的東西給他看,想他把分享變成文字隻給她看。
“你看,今天的天空是粉紅色的。”她一抬頭看見了一片粉色的天,欣喜之餘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把這個小驚喜分享給彭景竹。
彭景竹很久沒有回複,一直到粉色退去,黑色一點點侵蝕夜空。
“我看見了。”過了很久之後,彭景竹終於回複了。
帶著自己的少女心思好像被泄露,又不被接受的尷尬和羞愧,她有些生氣,“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沒有啊。”彭景竹的解釋看起來不慌不忙,完全不知道她的內心剛剛上演著一出大戲,“我剛想把照片發給你。”她很快就收到了一張黑色天空的照片,上麵的星星沒有規則地散落著,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小學課本裡的“鑽石般散落在黑色的天幕中”是真的。
粉紅色的落日和鑽石般的星星一起印在了她的心裡,少女砰砰地心跳在一片沉寂的空氣裡顯得格外明顯。
“我們在一起吧。”她把字一個個打在對話框裡,但在要發出去的那一刻卻馬上刪除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敢確定這是一個好主意。
兩個人似乎都猜到了彼此的心思,在照片下麵沉寂了很久。
等到空氣變得有些清冷,夜色從深黑轉為深藍之後,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等著困倦包裹著她,好像隻有這樣才會顯得安全一點。她反複地點開那個沒說話的電話框又退出來,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大概隻有少女才會明白這些懵懂的情愫吧。
“晚安。”手機屏幕上的數字指向 01 的時候,彭景竹給她發來了兩個字。
她歎了一口氣,莫名地有些失望,但還是給他發了一句“晚安”。就這樣了嗎?她忍不住有些難過,好像戀愛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失戀了。果然還是不行吧,畢竟他是那個所有人都會喜歡的彭景竹,而自己卻是那個隻有老師喜歡的好學生。
“那個...”就在她馬上被困意打敗,眼皮馬上就要合上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在黑夜中亮了一下。一看見他的名字,她又努力打起了精神。但是她故意沒有回複,想要看看這個男生到底在黑夜中說些什麼。
“我其實想了很久。一直沒有和你說的原因是我覺得我還沒有放下那個我喜歡的人。”她知道他在說誰——除了陳晨,誰都知道彭景竹喜歡陳晨有一段時間了,“今天我看見粉紅色的天空的時候,我第一個想法就是我要發給你看看。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你了。但是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或者是說我其實一直不敢去想這件事。”
她原本被拚命壓下去的心思又重新跳躍起來了。
“但是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就是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在一起嗎?”她終於等到了這句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都好像是夜晚給她開了個玩笑。
“好啊。”她發了一個笑臉,實在睜不開眼睛之後就睡著了。
就和所有偷偷戀愛的高中生一樣,他們兩個決定暫時不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努力的掩飾反而給這段單純的關係增加了一絲神秘和刺激的感覺——直到陳晨再次出現在他們兩個的世界中。
“彭景竹是不是和陳晨在一起了啊?”當時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核桃也不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她還是有些慌亂,大概是從不自信延伸出了不安全感。
“我隻是聽說啦,他們兩個玩的很好而已,而且你知道的啊,彭景竹喜歡陳晨是公開的事情。”核桃神秘地一笑,卻不知道元逸的心要吊到嗓子眼了。
“是公開的事情,但是為什麼突然又說在一起了。”元逸知道自己在做最後的掙紮,不看到戳到自己的玻璃渣她就不會死心。
“就是陳晨突然開始在體育課的時候給他買水啊,彭景竹又會給她買早飯之類的。”
“這樣啊,不知道,應該不會吧。”她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到,但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去追問彭景竹了。
“你和陳晨什麼關係?”隻有在夜晚她才覺得暴露出自己的情感是安全的。
對方似乎在猶豫,對話框頂端不斷出現“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但又很快消失,她在心裡冷笑了一下,追問道,“聽說你們在一起了?”
“你在說什麼?”彭景竹這次倒是沒有猶豫,她都能想象得出來他皺著眉頭說出這句話的樣子。
“我隻是聽說。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也沒有關係。”她一個人賭氣似的放下手機,從被窩裡探出頭來呼吸著房間裡不太清新的空氣。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給我買水,然後跟我說讓我順利給她帶一份早飯,就一個雞蛋和一杯牛奶的事啊,我怎麼拒絕啊。”
元逸看見他慌亂的解釋,決定今天晚上不再回複了。
雖然晚上就到此為止了,但是她心裡卻總藏著一個角落沒有放下,在課間上廁所、接水的時候故意路過彭景竹的班級門口,偷偷往裡瞄去,想看看他和她在哪裡。
但是在吵過架之後,彭景竹似乎收斂了很多,他不再被動地接住體育課上陳晨遞來的那瓶水,也總是借口自己快遲到了不再帶早飯——元逸和陳晨不知道的是,為了裝出自己遲到的樣子,他總是在起床後故意在宿舍裡磨蹭很久再出門,導致自己真的沒有辦法買到早餐。
流言似乎因為彭景竹的收斂很快就平靜了下去,但就和浪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高中生活總是不會那麼風平浪靜。
下一個流言是她從彭景竹那裡聽到的——有人似乎在談論她轉校前的生活。
她是高一的時候從隔壁城市轉來的,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她不得不經常跟著他們換城市生活,掰著指頭算算少說也有5個城市了,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她有著很強的適應能力,可以很快地對一個城市產生依戀感。
一開始她沒有在意這個新學校的人會怎麼看她,她隻是想做一個隱形人,安安穩穩地讀完高中。但是過去一直像一個鬼一樣纏著她,怎麼也不肯放手。
如果流言隻是說她在以前的學校中不是一個好學生,元逸倒是無所謂,甚至會一笑了之。但是後麵愈演愈烈,變成了她轉學是因為在之前的學校裡偷了東西被人發現,而且還和當時的男朋友上了床被學校發現才不得不退學。
這不是可以讓人一笑了之的事情。
但是元逸無法解釋,因為真的出事的人是她當時最好的朋友王依。因為在短短一年裡就發現了這麼多事情,王依不得不休學看病——生理和心理的疾病,到現在也沒有痊愈。因為兩個城市離得太近了,元逸怎麼能讓所有人知道王依過去發生的事情,她又怎麼會有勇氣重新再來。
雖然城市離得很近,如果不是有人處心積慮地打探,這裡是不會有人知道的。所以當彭景竹受不了這些流言蜚語找到她證實這件事的時候,她的腦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沒有做那些事情。”她知道自己的解釋很無力,但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什麼叫不知道怎麼解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啊。”彭景竹看上去有些不耐煩。
“我最討厭彆人不信任我,而且就算真的是這樣,我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是不是處女不能決定我的價值。”她突然有些生氣,一方麵是恨彭景竹對自己的不信任,另一方麵也是覺得他的古板思想讓人惡心。
“那他們說的是真的了?”雖然隔著一些距離,她還是能感覺到彭景竹在努力壓抑自己的心情。
“我跟你說了我沒有做那些事情,但是我生氣的是你會因為謠言跑來質疑我,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麼?”
“...因為我是第一次,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女朋友是第一次。”原來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你彆忘了,你跟我提過上床的想法,難道你是想對我負責一輩子嗎?”她突然覺得惡心。
“...”彭景竹在等了幾分鐘之後,轉身離開了。
她心裡對這個男孩子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和他在一起,倒不是因為彭景竹不信任自己,而是他把是不是處女列為了是否能成為自己女朋友的條件之一。如果這件事不能協商達成共識,那還有什麼事情是能聊到一起去的,難道談戀愛隻是為了有人一起吃飯,一起回寢室嗎?她突然覺得沒有意思了,但是她好像並沒有打算和彭景竹就這樣分手,感性和理性不能處在同一個頻道上。
隻是從那天開始,她感覺到大家看她的眼神似乎和過去不一樣了,班裡的男生有時候也會無底線地拿這件事開玩笑:小心點自己的抽屜,東西可彆丟了啊;第一次爽嗎?
...
不管她說了多少次,他們仍然我行我素,畢竟對他們來說“如果這不是真的,對你來說就不應該是一種傷害”。
不過彆人再怎麼說,也比不上彭景竹在牽手的時候猶豫不決。
“你知道是誰開始講這件事的嗎?”她忍不住在吃飯的時候問核桃。
“很難說,我一開始是聽開心說的,開心說是隔壁班的夏可和她說的,夏可好像又是聽陳晨講的。我知道的鏈條就是這樣的。”核桃似乎也對這件事很上心,私下幫她問了不少人,而不是跑來找她八卦似的確認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怎麼發生的。
“陳晨...”元逸似乎不太驚訝這個名字的出現。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知道了些什麼,隻不過她沒有證據——不然再找彆人聊聊好了。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這一決定為她和彭景竹的關係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