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這個工作。”

因為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整個部門的情緒都非常低迷，同事一聽她吐槽就來勁了，“沒辦法啊，聽說最近還會裁員。內部剛剛做了結構調整，現在又說要精簡人數，我看這家公司也不大行了。”

“裁員？你聽誰說的？”

她努努嘴，朝梁清辦公室的方向看去。

“是嗎？”她順著同事的眼神望去，似乎在想些什麼。

今天下班回家的時候本來應該帶著一種解脫的心情，畢竟麻煩的事情暫時都已經處理完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元逸怎麼樣也開心不起來。也許是打開門的那一刻迎接自己的是一片黑暗，也許是自己活得像一座孤島，誰也上不來，自己也出不去。換拖鞋的時候她忍不住歎氣，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好像還真的經常在歎氣，大概早就把自己的運氣給歎沒了吧，不然為什麼最近會一直都這麼倒黴，做什麼事情都不順利。

因為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她拿出最後剩下的兩片過期吐司，扔進了烤箱裡，等兩麵都變得焦脆之後塗上了僅剩的一點奶油奶酪。

她的心情持續低迷著，一直到核桃打來電話。

“因為是我第一天搬走，所以想來看看你好不好。”

“挺好的啊，你呢？”她勉強對自己笑了笑，喝了一口牛奶，“你呢？還順利嗎？”

“嗯，都在計劃中。咖啡店下個星期應該可以重新開門。之前訂的一些咖啡豆已經收到了，晚上用新豆子給自己做了一杯，味道不錯呢。”核桃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

這些咖啡豆都是雲南那邊生產的，貼了助農的標簽。這也是核桃給自己咖啡店的新定位：去掉一切花裡胡哨的進口牌子，全部用助農產品。

“是嗎？那太好了，這周我來找你看看啊。”

“對了，你公司的那些事情，都處理好了嗎？”雖然核桃不知道那些事情到底多嚴重，也不知道怎麼樣的處理方式才算好，但是她始終都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一直等到元逸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才作罷。

“嗯，算是好了吧。但是我還是在考慮辭職的事情。不過還得再想想吧。”元逸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也是。不過，要是不行的話你可以跟我一起開咖啡店啊。”核桃和元逸都知道，這句話裡五分真五分玩笑。但是是真是假，這句話卻給了元逸那麼一絲安慰，讓她知道自己毫無出路之後還有一根稻草等在那裡。不是說真的要去抓住它，而是有它在就會有跳下水的勇氣。

掛掉電話之後，她突然想和林黎說說話，想和他聊聊趙子夢，畢竟在她眼中，趙子夢是今天這場大戲的導演。她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把林黎叫到了他公司附近的一家酒館。

這是她第二次來這裡，上一次也是和林黎。隻是這一次，她和他，早就不是帶著一樣的心情了。

林黎還在加班，一直到九點多才出現在門口。她站起來揮揮手，迎接著這個帶著一臉疲倦的男人。

“工作到這麼遲啊。”她點了一杯酒，又給林黎點了一份定食。

“嗯，最近特彆忙。”他把飯不慌不忙地下咽下去之後，又問道，“說吧，想找我問什麼，你好久沒找我了。”

“我老板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在你身邊出現，我怎麼敢找你呢。”

元逸看林黎皺了皺眉頭，思忖了一下，決定還是直接說出來。

“說起來好像不是什麼重要的是，可能你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問問，你女朋友最近多少有提到過我嗎？”

“什麼叫提到過你？”

“最近公司出了點事情，很意外的事情，我覺得是有人在背後針對我。”元逸不知道自己這麼籠統地說明能換來什麼信息，但是她想，太明顯的表示隻會招來反感吧。

“你是覺得子夢想讓你離開公司嗎？”

“說實話，是的。我隻是有這樣的感覺。之前我也和你說過的吧，我覺得她不喜歡我。在我知道是她是陳晨的學姐，還是你女朋友之前我就有這樣的感覺了，所以這不是什麼偏見。”

“那你跟我說這件事，是想讓我幫你求情，讓她放你一馬呢，還是...”林黎歪著頭，看著她。

元逸沒忍住，又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啊。就當是隨便找你抱怨吧。”

林黎似乎也有些看不過去，跟著她一起歎了一口氣，“其實吧，我本來不想摻和這件事的。前段時間，我有聽到子夢打電話，至於是跟誰，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聽見說，‘不是我想讓她走就能走的，再等等’，就差不多是這樣。”

林黎模仿得語氣簡直和趙子夢一模一樣。

“想走就走？”

“嗯，但是具體的語境，對方是誰我就不知道了。”林黎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說實話，你跟我說過那些事情之後，我一直覺得有些對不起你。明明知道她對你的態度是這樣的，說不定還做了這些不太光明磊落的事情，還是要和她在一起...”

“你彆多想了，感情的事情是沒有辦法控製的，我懂。”她假裝大方的嫣然一笑，“你說，如果我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是不是這些事情就可以結束了？”

“逃避，可能有時候真的是個好辦法。”

說起來似乎有些喪氣，元逸也不能否認這句話是錯的，它就像是創口貼一樣，一直粘在她的心上，怎麼也不能忽視。

帶著這樣的心情，她又一次坐在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大樓裡。她還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偶然遇見這幢帶著點冰冷氣息的大樓是如何編織出一副華麗絢爛的圖景給她的。當時的她看著走進走出的人，眼睛裡閃著豔羨和期待，是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才能有資格走進去，是要多努力才能成為他們呢？但是現在，這一切都好像是雲煙，過去了就再也抓不住了，剩下來的隻不過是一種幻影。她承認，自己不願意離開，也是因為不想放棄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夢幻，儘管那是來自小時候的夢想。

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又怎麼會知道這個世界的難處呢？還以為數學卷子的最後一道題就是世界上最難解的問題了。何曾想過人心和感情，才是最複雜的事情。不管是愛情，友情還是交情，都要靠一步步地揣測和摸索，一旦出現了失誤就再也修補不了了。

隻是第一次生而為人，誰又一下子就能明白過來人和人要怎麼相處呢？以至於在這個過程中，元逸犯的錯已經太多了。

她一個人慢慢地想著，群消息隻管一個個往外蹦，卻不點開，看著數字一點點增加——顯得那麼不真實。

是誰在說話？

她的手指和大腦似乎不再受自己控製了，徑直移動到了梁清的對話框：

“老板，我想了很久，也許我該辭職了。”

這是她第二次叫梁清老板，第一次是在他們見麵的時候，這也是最後一次了。